周從文在說什麼！
時平直接被九道天雷轟在頭頂，所有意念都在一瞬間變成了渣渣灰。
手術，
成功！
而且不光是一個二尖瓣，「順便」連主動脈瓣都做了？！手術時間也不長，自家老太太圍著床溜達了幾分鐘，說了幾句話，連一頓早飯都沒吃完，手術都做完了。
這都不說，患者術前什麼狀態時平一清二楚。
她連躺都躺不下，是坐在平車上被送去的手術室。可是回來後，一直躺著，沒有呼吸不暢的情況。
時平整個人直接傻掉，他看著周從文，像是看一個外星生物。
周從文沒理會時平，他讓患者躺平，按好心電監護的電極膜、連接心電監護後看見生命體征，又做了查體，這才和患者家屬說道，「情況很好，觀察看吧。」
「大夫，做手術了？咋這快。」患者家屬怔怔的問道。
「當然。」周從文笑著說道，「你看你母親在術前能躺這麼長時間么？」
「……」
患者家屬摸了摸頭，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雖然知道周從文說的對，而且都是親眼目睹的，但他很難相信這竟然是真的。
「明後天能出院回家了，有沈醫生和你聯繫，具體的事兒他會寫下來。」周從文微微一笑說道。
明後天！
又一道天雷徑直砸在時平的頭頂。
這怎麼可能！
自己母親術後24小時能下地、能吃飯，時平覺得已經是神跡。
而隔壁床的患者做的要比自己母親多、術前癥狀要比母親重，她怎麼會比母親更早出院？！
這不可能，
這不科學！
時平怔怔的看著周從文，又扭動脖子，看了一眼患者。
頸椎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時平一個不小心頸椎竟然被扭傷……
這特么的！
「大夫，明天能出院？」患者家屬還在追問著。
「嗯，能出院。」
「這麼好！」
「還行。」周從文笑了笑，「先平躺休息，一會老闆來看。」
說完，他讓沈浪把平車推出去，轉身離開。
時平面無表情的看著術後患者的心電監護。
別的數值不說，血氧飽和度已經從88%提升到96%，光是這一點時平就知道手術相當成功。
只是鼻導管吸氧而已，竟然能讓血氧飽和度幾乎恢複正常，這已經不是奇蹟，而是神跡！
到底是怎麼回事？
時平的腦海亂糟糟的，他的脖頸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可是他沒在意，只是默默的看著患者的血氧飽和度發獃。
「時主任，你母親還行吧，吃飯挺好的。」沈浪忙叨完，和時平閑聊了一句。
「挺……好……」時平艱難地說道。
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時平覺得分外尷尬、難受，就像是說謊被人當面揭穿了似的。
原本自己母親的手術效果已經讓時平驚詫莫名，可是凡事都架不住對比。
隔壁床的患者的手術效果……
時平做夢都想不到。
「那你忙著，我去……」沈浪沒說完，忽然被時平抓住胳膊。
「時主任？」沈浪一愣。
「沈醫生，抽根煙去？」時平小聲說道。
他轉動脖頸，猛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哎呦一聲。
「昨天沒睡好，落枕了吧。」沈浪笑道，「慢著點，病房條件是真有限，辛苦辛苦。」
時平沒好意思說，也沒時間說，他拉著沈浪去防火通道摸出煙遞給沈浪一根。
「沈醫生，介入手術成功了？」時平問道。
「當然。」沈浪笑了笑，「手術做的很快，我覺得比DK-crush術式還簡單。」
「……」時平怔住。
簡單，這是他第一次聽人用簡單這個詞來形容換瓣手術。
「怎麼做的？」時平接著問道。
「正常做……」沈浪看了一眼時平，轉念知道他不會做介入手術，便坐在防火通道的樓梯上。
「在股靜脈最低穿刺點置入操作勒除器。
勒除器可用於控制左房處的輸送鞘管，在穿過房間隔後，將導絲順進入二尖瓣環和左室腔，到達降主動脈。與此同時，在股動脈處置入三環勒除器，並捕捉住導絲，從而建立動靜脈環。」
時平大腦一片空白。
什麼勒除器，什麼導絲順利進入二尖瓣環和左心室腔之類的他完全不懂。
沈浪像是自己做手術一樣，一步一步說著手術的過程。
對沈浪來講，這就是個小手術。
可對於時平來講，手術大到無法相信的程度。
「就這樣。」
一根煙沒抽完，沈浪已經講完了。
「從文和黃老一起做的，很順利。我看沒什麼難度，你想啊，心臟的空間多大，有些冠脈支架手術的縫隙小的讓人抓狂。」
沈浪絮叨著，時平默默的聽著，他感覺自己七竅里已經有暗紅色鮮血緩緩流淌出來。
自己做了一輩子的手術，最終目標就是做心胸換瓣。不是能做，而是要成功率無限逼近百分之百。
就在自己這個老術者還沒達到這一步的時候，周從文手底下的一個小醫生就當著自己的面是手術簡單的一逼……
時平無法接受，更無法理解。
「手術很簡單，從文說下一台我倆合作。」沈浪沒注意時平的表情和心理活動，繼續說道，「半個小時一台，估計有一個月就能做到一百台，可以在柳葉刀發表文章。」
「！！！」
「不過呢，黃老似乎有點不滿意。算了，這事兒不歸我管。」沈浪抽著煙，嘿嘿一笑。
「沈醫生，真的？」
「當然啊。」沈浪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時平，「時主任，患者是當著你的面推走的，又當著你的面推回來。哎呀，都說讓你上去看一眼，你還客氣。」
「……」時平淚流滿面。
「下次的，要是有機會你看一眼就知道。很簡單的小手術，患者明天就能出院。」
沈浪用肯定的口吻說道。
時平茫然的看著沈浪，他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自己根本無法理解。
沈浪一邊抽著煙，一邊給時平講手術有多簡單，主要是黃老和周從文的操作以及他的理解。
對於這個術式，沈浪很是興奮。
雖然他只是二三年級的菜鳥，但在介入手術上，沈浪卻領先了這個時代，處於領跑的位置。
加上外科手術的經歷，沈浪很清楚這一切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