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之後，郝主任才想起來自己在醫大二院。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周從文說道，「周教授，有個人找我看病。」
看著郝主任謹慎的樣子，周從文笑了笑，「來唄，食管癌的微創手術，您熟練么？要是想做，沒什麼顧慮的話可以在我這兒做。」
自己都特么不會，還說什麼熟練不熟練的，郝主任心裡腹誹了一句。
但他最多就是腹誹，面上卻訕訕的不說話。
周從文很早就能做食管癌根治術，用胸腔鏡，這還是江海市發生的事兒。當時周從文|做手術的視頻郝主任也看見了，被震撼的無地自容。
不過郝主任也就是看看，從來沒想學。自己做胸腔鏡的肺葉切除手術都很困難，就別提食管癌這種高難度的手術術式。
而那之後周從文被黃老收下，郝主任心裡也就舒服了，這是蓋世奇才，自己不能比的。
周從文見郝主任不說話，也沒繼續聊，而是抱著一本外文期刊看的津津有味。
郝主任覺得什麼都好奇，有關於周從文，他了解的並不多，心裡對周從文的印象在這幾天反覆不斷的有著改變。
默默的坐著，郝主任觀察醫療組的所有成員。過了一個多小時，有人敲門。
「郝主任，您怎麼在這兒。我去一院找您，沒找到。」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滿臉笑容地說道。
「我來這面有點事。」郝主任含含糊糊地說道，「怎麼了？」
「這是我父親，最近他吃東西噎得慌。」
郝主任開始詢問病史。
當著周從文的面，郝主任很認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疏忽。他仔細詢問病史，就像是一個實習生般嚴謹認真。
患者的病情很簡單，也很典型。
進行性吞咽困難，已經十一個月了。最開始是吃固體食物，比如說包子的時候不舒服；後來漸漸的變成流食，再到現在喝水都有些不適。
問完後，郝主任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他偷偷的看了一眼周從文，見周從文一直在看雜誌，好像根本沒注意自己，這才放心了一點。
「周教授。」郝主任湊過來，「有個食管佔位的患者，進行性吞咽困難十一個月。您看……」
「做胃鏡了么？」周從文抬頭看著郝主任問道。
「還沒。」
「那準備做一個，胃鏡看看情況，收進來準備手術。」周從文道。
「好！」
郝主任去安排采血的事兒，但現在自己在醫大二院，有些事兒不像是在家那麼方便。
正琢磨要患者去哪采血的時候，周從文讓彭一鳴帶著去檢查。
多少能方便一點，雖然彭一鳴只是個進修的醫生。
第二天一早，郝主任拿著各種資料來等周從文。
要是患者收入院，自己應該能跟著上手術，學學胸腔鏡下食管癌的做法。
據說周從文一點都不小氣，只要肯學他就教。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身邊的人不錯，不說那個狂犬病患者沈浪，即便是同樣來自江海市的老醫生陸天成，現在也去了魔都，在楚院士門下。
自己想要學個胸腔鏡手術，似乎不是什麼大事。
一想到新技術，郝主任內心也蠢蠢欲動。
昨天周從文已經展示了新技術的優勢，只要技術水平過關，胸腔鏡手術就像是他在年會上說的那樣——能做所有開胸手術，而且做的要比開胸還要好！
郝主任有些期待，但心裡也有些腹誹。
患者在門診做檢查和住院做檢查還是不一樣，就報銷比例來講。從病史上判斷肯定是食管癌無疑，要是收入院的話對患者會好一點，畢竟都算在住院費用里。
昨天周從文說讓患者在門診檢查胃鏡，郝主任並沒有反駁，但心裡第一個念頭就是——周從文在意床位周轉率。
等周從文來上班，換了衣服，郝主任恭敬的問道，「周教授，中午手術後再做胃鏡？」
「老人家年紀大了，一直餓著不合適。」周從文道，「現在就去，看一眼收入院。早晨就不交班了，咱倆去內鏡室。」
「周教授，實在不好意思。」郝主任搓著手說道，「要不是因為床位周轉時間，完全可以收進來慢慢查。我看咱們這面……」
沒等郝主任說完，周從文微微一笑，「郝主任，您沒見過別的進行性吞咽困難？」
「別的？」郝主任怔了一下，隨後笑道，「有些風濕免疫的病也會出現，但很少見。」
「那可不一定都是風濕免疫的病。」周從文笑道，「這個患者我估計至少有20%的概率不是食管癌。」
「！！！」
郝主任驚呆了，周從文在跟自己說什麼！
「患者一直在咳嗽，您聽到了吧。」周從文問道。
身為一名胸外科醫生，聽患者咳嗽已經成了職業病，肯定不會遺忘。
只是咳嗽和食管癌有什麼關係？郝主任怔了一下。
「患者有哮鳴音，看他有氣短，而且肢體末端有水腫，估計合併充血性心力衰竭。」
「……」
郝主任這回沒什麼好說的，這是病史的一部分，自己和患者的兒子熟悉，知道他家老人有這個毛病，所以昨天沒問。
沒想到自己沒問，周從文看了一眼就看出來了。
不說別的，就這看一眼便能說出一大堆話的診斷水平和臨床經驗，郝主任就很是佩服。
「有充血性心肌病的患者，出現進行性吞咽困難未必是食管癌。」周從文繼續說道，「看一眼胃鏡，我和那面的主任打了招呼，咱們先上去做，看一眼就下。」
「啊？！」郝主任愣住。
周從文說的這事兒，他完全不知道。
不過周從文也沒多說，去內鏡室，和主任招呼了一聲便開始給患者做檢查。
胃鏡下進去，食管里空空蕩蕩，就像是周從文說的那樣，根本不是食管癌。
郝主任看傻了眼。
已經只能喝水的患者，大概率是食管癌晚期，郝主任心裡有判斷。在他的想像中，胃鏡估計都走不下去，食管里應該滿滿的都是瘤子。
當他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