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從文看來，這就是一件小事。
ERCP手術雖然微創，但它不是變魔術，也會有很多併發症，會有各種副作用。
出血、血栓，導致急性重症膽管炎，這都是正常併發症，只要能解決就好。
併發症也是病，把這個病治好，讓患者趕緊出院，這在周從文的世界裡是天經地義的。
至於醫大一那面有什麼反應，周從文也沒太仔細的考慮。
手頭的事情都忙不過來，何必還要考慮他們的心思呢。人活著已經很累了，周從文拎得清。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盛夏來臨。
辦公室里的空調呼呼呼的吹著，周從文避開空調風直吹自己，坐在桌旁審閱著袁清遙積累的數據。
7個半月的時間，完成了2323台楔切手術，包括醫大二院院士工作站、包括白水市中心醫院的工作量。
周從文對此還是比較滿意。
畢竟是新成立的一個團隊，能絲般順滑的用半年時間做完從前張友一年多才能完成的手術量，已經很不容易，周從文沒辦法要求更多。
這份成績單里，肖凱功不可沒。
他是一名老醫生，一名主管臨床的副院長，擁有著尋常人沒有的經驗。
要不是肖凱，自己肯定要投入更大的精力不說，而且效果還真就未必有肖凱做的那麼好。
肖凱最近直接閑下來。
在從前，他還能做點什麼，比如說在寫病歷寫不過來的時候幫個忙。
但自從上個月醫大二院上了電子辦公系統後，肖凱徹底歇菜。
就連出門診，肖凱都沒辦法自己出，必須拉著彭一鳴。
電腦對於肖凱來講太陌生。
別說盲打，即便是雙手看著鍵盤打字，肖凱都做不到。
他是典型的一指禪，敲字速度那叫一個慢，讓周從文覺得電腦系統對老專家來講真是很不人道。
但周從文畢竟在上一世見過老闆用電腦，再強的人，他們也都有屬於自己的時代，肖凱不習慣也是正常。
不過自從上了電腦系統後，沈浪的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
沈浪的業餘愛好是碼字，這屬於他討飯吃的本能，要是碼字的速度慢了，還真就說不過去。
「從文，好累。」沈浪幹完活，跑到周從文身邊抱怨道。
周從文知道他是想去自己辦公室抽煙了，也沒搭理他，專心看著袁清遙積累下來的數字。
「我和醫大的醫生聊起來，說要發表一篇《柳葉刀》的文章，一部分人根本不懂，但懂的口水都要流出來。」沈浪也不在意周從文的「冷漠」，笑呵呵地說道。
「當然。」周從文道，「省級醫院的醫生要是能發表一篇頂級期刊的論文，可以吹一輩子。」
「更別說是清遙總結的這種，數據翔實，還有術後隨訪的文章。」
「我最近看清遙寫文章，手癢的很。」沈浪笑眯眯地說道。
「別琢磨這個，好好當你的醫生。」周從文勸戒道。
「棄醫從文，你看你的名字。」沈浪玩笑道，「再說，魯迅、冰心，可都是棄醫從文。」
「迅哥兒，你也配說人家。」周從文鄙夷道，「你知道魯迅多厲害么。」
「當然知道，要是我寫的東西能上課本……這可比黃老編纂教科書還牛逼。」沈浪心裡有數。
「不一樣。」周從文道，「比如說啊，人家魯迅還是美工大師。」
「扯淡，魯迅是文學家。」
「北大校徽，你見過么？」周從文瞥了沈浪一眼。
「沒。」沈浪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北大校徽就是魯迅設計的。」周從文道，「迅哥兒在1917年8月設計完成，北大兩個篆字的上下排列。
當然，這只是其型，還有更深刻的涵義。
其中北字構成背對背的兩個側立的人像，而大字構成了一個正面站立的人像。
再有其他的理解，你隨意。大師風範，隨手設計個校徽都能流傳百年，你行么？」
沈浪瞠目，他是真不知道北大的校徽竟然是魯迅設計的。
「校徽突出的理念在於，要以人為本。校徽的象徵意義在於，北大當肩負開啟民智的重大使命。」
「那清華呢？」
「管你什麼事兒。」周從文道，「魯迅設計的東西多了去了，北大校徽只是其中之一。人家不光能寫東西，可以說是才華橫溢。」
沈浪無語。
「至於你，老老實實的當你的醫生，什麼棄醫從文，寫東西能掙錢？」
「好像能，最近有人找我寫實體書，就像是咱們小時候看的那種武俠小說一樣。」
「這個行業總體要……」周從文說著，怔了一下，隨即哈哈一笑，「放著陽光大道你不走，非要去走羊腸小路。」
「我就是一說，今天的活我都幹完了。」沈浪也不在意周從文說什麼，笑眯眯的拍了拍周從文，「走啊，抽根煙去。」
「走吧。」周從文掃了一遍袁清遙的數據，很是滿意，站起來招呼肖凱去辦公室抽煙。
「周教授，楚院士最近要回魔都，這面的工作怎麼安排？」肖凱跟在周從文的身後問道。
「不知道。」周從文道，「文教授可能對那面感興趣，看看他怎麼想。總之呢，ERCP室別空著就好。」
「等我回去，也提個申請，看看中心醫院能不能建個ERCP室。我提過類似的建議，但大家都認為相關的患者比較少，花那麼多錢不值當。」
周從文笑了笑，問道，「你知道楚院士最擅長的是什麼？」
「肝硬化、胃底靜脈曲張的套扎手術。」肖凱道。
「嗯。」周從文點了點頭，「這類患者不少吧，全國肝硬化的患者上億，因為嘔血死亡的患者每年數不勝數。」
肖凱知道周從文說的都是真的。
「套扎，可以說是胃底靜脈出血比較有效的一種解決方式，可這都多少年了，你看看有幾家醫院能做。」
「為什麼啊從文。」沈浪也很疑惑。
「因為的事兒多了，就像是咱們胸科的胸腔鏡推廣一樣阻礙重重。不是有了新技術，就能順利推展開，還要更多人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