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溫，你今天怎麼悶悶不樂的。」胃腸的耿主任端著酒杯問道。
在年輕的時候，他們都是普外科的醫生，在一個戰壕里工作了十幾年。
後來分家，科室越分越細，有了肝膽、胃腸、甲乳之類的分支科室。
分開後兩位主任沒有競爭，當年的情誼反而歷久彌新，所以經常聚一下。
今天是溫主任張羅的，但見面後他悶悶不樂，一直在喝悶酒，不像是平時各種段子亂飛。
「別提了。」溫主任嘆了口氣，「你知道楚院士設立院士工作站的事兒么。」
「知道。」耿主任道，「要說咱陳院長……有正事兒！」
他頓了一下，但在座的幾個人都知道耿主任原本的意思。
睚眥必報，耿耿於懷之類的詞哪怕是在背地裡也不能隨便說，那畢竟是自己家的大院長。
雖然每個科室主任本後都有人背書，但這種不尊重領導的事兒本身就拿不到桌面上。
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不用說的那麼清楚。
「去年楚院士來看了一下，但是沒同意，我估計是陳院長又做工作，這才把院士工作站落地的。」另外一人說道，「這回全省兩家院士工作站，都在咱醫院，醫大一的林院長估計要瘋。」
「唉，跟這個沒關係。」溫主任道，「你們知道楚院士來是什麼目的么？」
「什麼目的？還能什麼目的？不是陳院長求來的么。」耿主任疑惑的看著溫主任。
「楚院士要從我們肝膽身上咬下來一大塊肉。」溫主任一字一頓地說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略有猙獰，看著相當可怖。
「看你說的，楚院士的確業務精湛，但再怎麼說也是內科院士，怎麼可能從你們肝膽的業務上插手呢。」耿主任不信，直搖頭。
「你知道什麼是ERCP手術么。」
幾人紛紛搖頭，晃蕩的像是撥浪鼓。
「對了，我聽說最近韓處長一直監督內鏡室的改造，就為了給楚院士蓋一個滿意的術間。」
「這就是什麼ER什麼P的？」
「嗯。」溫主任又嘆了口氣，把杯中酒一口悶進去。
「那是什麼？老溫你說說。」有人好奇的問道。
「我們肝膽是真不容易啊，你說說，笑話想要……」溫主任又是那套話，什麼不光是笑話內科覬覦，連放射科都覬覦肝膽的業務。
「不可能，要說放射分出來的介入，我覺得還是主要以造影為主，說是手術，其實就是個檢查，對你們做肝癌切除還是有好處的。」
「我聽說魔都的肝膽醫院術前都要造影，他們是靠著你們吃飯，不算競爭。」有人笑道，「老溫，你是怕肝癌切的不幹凈，不敢做介入造影吧。」
「怎麼可能！」溫主任吹鬍子鄙夷道，「我的手術水平有多高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擔心個毛線，胃腸鏡那面不可能對你們肝膽有影響，最多就是輔助做檢查，放心吧。」
「他們……」溫主任猶豫了一下，講解道，「我開始也不懂，但回去查找資料發現ERCP的技術和我們肝膽胰高度重合。」
「哦？」耿主任來了興趣，「比如說呢。」
「適應症有膽道梗阻引起的黃疸；臨床、實驗室或影像學檢查支持胰腺或膽道疾患；胰腺疾病：胰腺腫瘤、慢性胰腺炎、胰腺囊腫等等。」
「切。」耿主任鄙夷地說道，「我估計大概率也就是給你們打個下手。做檢查么，看清楚了然後還不是老老實實的送到你們肝膽去做手術。」
溫主任愁苦的搖了搖頭。
「咱不說別的，一個膽道梗阻，你說說胃腸鏡怎麼做？把鏡子送到膽道裡面去？我雖然相信他們能做到，但石頭怎麼取出來。這不是開玩笑么。」
「而且你們肝膽似乎也不會治吧。」一人半開玩笑、半嘲諷地說道，「還不是要和介入科配合，經皮穿刺引流。全身都黃了，你們敢做手術？」
「就是，老溫放心，我估計你說的那個什麼術式最多也就是胃腸鏡或是十二指腸鏡看的仔細一點。指望他們能做什麼，那就是扯淡了。」
「唉。」溫主任變身祥林嫂，唉聲嘆氣、愁苦無比，他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楚院士能做不到？開什麼玩笑。我在魔都有同學，這幾天託人打聽，據說楚院士能取石。」
「別扯淡，不信。」耿主任斷然說道。
「還是膽囊切除術後肝總管被堵住的患者。」溫主任自斟自飲，「說實話，我也不信，但今天楚院士都來了。」
「老溫，不是我說你。」耿主任鄙夷道，「這種患者反正你們也不敢做手術，坐在這兒說楚院士和胃腸鏡要搶你們的手術，小家子氣。」
「老耿，你別忘了人家使的是胃腸鏡。」溫主任陰森森地說道，「我就奇了怪了，你怎麼就不犯愁。」
「胃癌能做？腸癌能做？別說咱們醫院的胃腸鏡，就算是楚院士能做，我特么也不信。他要是敢做，我就敢把瘤子生吃進去。」
「真噁心。」旁邊有人見兩位有些面紅耳赤，便勸解道，「反正老溫你也不能做手術，有沒有合適的患者送過去讓楚院士做一台看看。」
「對呀！」另外一人一拍桌子，「眼見為實，要是做不了，老溫你這不是白擔心了么。」
溫主任一想，似乎是這麼個道理。
不過他對反正你們也不能做這句話比較反感，剛想爭論，但隨後沉默下去。
膽囊切除術後，膽管結石，自己還真就不能做。
如果楚院士會做呢？
雖然對所有人來講這是一件好事兒，也沒搶溫主任的患者，可他就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老溫，你有沒有合適的患者？」耿主任問道，「我聽說陳院長正給楚院士接風呢。要是有的話……」
剩下的話都在不言之中。
「我手頭沒有。」溫主任搖了搖頭。
膽囊切除術後肝總管結石的患者又不是闌尾炎，每天都能碰到。
「你要是不在意，我問問別人？」耿主任來了好奇的勁兒，徵求溫主任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