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3章 遊走的縫衣針

楚雲天回到魔都想要陪幾天父親。

ERCP技術對楚雲天來講並不算難,雖然他沒有親手做過,但這種技術在梅奧早已經開展,算是一個常規檢查、治療的方式。

國內的醫療水平和梅奧沒法比,這也是意料之中的。

雖然這項技術已經問世三十多年,但國內的科技水平類似於荒漠,這也是當年楚雲天說什麼都不留在國內的原因之一。

看著自家老爺子笨笨的操作,楚雲天開始還覺得有些好笑,但越來越肅然。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與夢想,自己不能把梅奧的那一套隨便套用在父親身上。

「雲天,你看我的水平比你上次回來是不是進步多了。」楚院士展示了一遍自己的操作後,略有得意的和楚雲天說道。

「的確。」

上一次回來,父親的操作簡直手腳不分瓣。

內鏡室的門是關閉的,除了自己,父親連護士都不讓進。

這種閉門修鍊,並不是因為人多了吵雜,主要是父親不願意讓別人看見自己最笨拙的一面。

畢竟是院士,平日里逼格極高,要是被人看見笨手笨腳的學習……除此之外,這也是老人好強的心在作祟。

沒想到父親的進步這麼快!

楚雲天笑眯眯的看著老父親,「爸,還真別說,當年你要是干外科的話可能成就並不低。」

「說什麼呢,什麼叫成就並不低。」楚院士笑眯眯地說道,「雖然比不上黃老,但周從文那小子一定比不過我。」

楚雲天知道父親是經常性的提起周從文,以免自己不敢提,墜入心魔之中。

「國內現在怎麼樣?」楚雲天問道。

「還行,按部就班的走唄。」楚院士道,「我閉門研究ERCP技術,其他知道的不多。」

「我來給你當助手,你再試一試。」

楚雲天很隨意的閑聊著,沒什麼邏輯。只有和父親在一起的時候,他才能覺得這個世界是安全的。

爺倆一起做,手術要比楚院士自己做順利了無數倍。

有一個好助手是真心很重要,楚院士只能再一次感慨周從文是外科出身,還特么是胸外科的,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塊璞玉被黃老「搶」走。

一上午做了三台膽道支架的手術,楚院士覺得自己的水平又一次暴漲。

「歇歇,吃飯。」楚院士志得意滿。

在ERCP這一塊,楚院士知道自己已經是國內領先水平,因為其他醫院很少有設備。

現在自己盯著的並不是國內,而是要追趕世界頂級水準。

但一想到人家上個世紀六十年代末期就開展了ERCP技術,能不能做到真心不好說。

找機會還是要收一個眼疾手快的年輕人,自己做不動了,經驗都傳給他,讓他接著去研究、去趕超。

之前楚院士或許有些敝帚自珍的想法,畢竟培養手術獸之類的事兒在國內是不成文的規矩。

你外科做得,我ERCP就做不得?哪有這樣的道理。

但每次想到周從文,想到黃老,想到世界心胸外科手術大賽上黃老的三個學生聯手鎮壓所有評委,楚院士都會心生激蕩豪邁。

桃李無言,下自成蹊。

黃老從來沒說過什麼,但隱約之間大勢已成。

尤其是想到黃老為了保周從文,拎著笤帚在912大院追打他的畫面,更讓楚院士哭笑不得。

換了衣服,楚院士覺得有些疲倦。

「咦?」楚雲天拿出手機,忽然咦了一聲。

「怎麼了雲天。」

「醫院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楚雲天沖著父親晃了晃手機。

「哦?最近不是沒什麼活么。」楚院士捶著自己的老腰問道。

的確是上了年紀,練習了一上午,穿鉛衣的時間並不長,但就是渾身酸疼,楚院士也感慨歲月不饒人。

新技術,還真就不是自己這個年紀應該琢磨的。

「誰知道,我問問。」楚雲天開始回撥。

楚院士的英文水平只限定於搬著字典閱讀外文期刊,聽兒子用母語水準一般的美式英語聊天,楚院士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自己兒子不比周從文差,已經成材嘍。

而且他並不嬌氣、矯情,在受到了接二連三的失敗後,愈挫愈勇,已然有了成大器的品質。

等楚雲天掛斷電話,楚院士問道,「有事?」

「老摩根家的那位有點事,找我回去會診。」

「會診啊。」楚院士有些失望。

畢竟兒子從前一年都未必能回來一次,今年雖然已經飛回來兩次,但他依舊很希望兒子能多在家陪陪自己。

「會診費100萬。」楚雲天哈哈一笑,「爸,梅奧的醫療……」

「嗯?」楚院士一怔,「這麼多?」

「不是跟你說過么。」楚雲天笑道,「你一直都不願意信。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國內的醫療是面向所有人,協和、華西,夠厲害了吧,每天人來人往的,我看著都頭疼。」

楚院士點了點頭。

「看著熱鬧,其實根本收不上錢。普通人,能有什麼錢。」楚雲天道,「協和的位置太好,也不願意修建分院,華西那面的情況我不了解。但簡單說,把協和與華西每年的毛收入合在一起都趕不上梅奧。」

「肯定的。」楚院士笑道,「梅奧診所每年光是給世界富豪體檢這一項就是幾十億美元的收入。」

「簡單,輕鬆,掙錢,我認為這才是醫療原本應該有的樣子。爸,國內洗腦洗的厲害,大家都在搞錢,就讓醫生治病救人,有這樣的么。」

「不一樣。」楚院士擺了擺手,「梅奧診所的確收入高,凈利潤更高,但……」

說著,他頓了一下。

這個話題楚院士並不想繼續說下去。

因為說到底這也是一個死結。

當年自己為什麼要把兒子送出國?看破不說破,說破沒朋友。用腳投票才是真的,說的都是大道理,沒用。

其實這麼也挺好,兒子以後衣食無憂,也不會很忙。再多的,就要看他自己。

「什麼病?」楚院士話鋒一轉,詢問患者病情。

「很怪。」楚雲天道,「老摩根已經卧床十幾年了,最近一個月一直乾咳。體檢發現,他的右上肺動脈里有一根針。」

「!!!」楚院士一下子怔住。

「那面估計是老摩根有輕微的阿爾茨海默,可能是發病的時候他順著留置針把縫衣針塞到血管里。」

「呃,這……」

楚雲天的描述很讓人不可思議。

「據說縫衣針是老摩根一直保留的紀念品,好像是他年輕時最愛的女傭用過的。不說這個,這病……太奇怪了。」

「金屬針首先出現於腕部,來源於右側橈靜脈,通過上肢靜脈系統進入上腔靜脈內,並穿過右心房和心室,進入右肺上葉動脈血管遠端。」楚雲天繼續說道。

「來源能想懂,只能說老摩根的運氣簡直是逆天的好。」

「現在呢?」楚院士一怔。

「針尖刺破右肺上葉動脈,距離支氣管動脈很近。」楚雲天道,「其實也不是會診,醫院找我回去做右肺上葉切除手術。」

「一台手術一百萬?」楚院士無奈的笑了笑。

「一百萬是會診費,手術費另算。」楚雲天笑道。

楚院士心裡有些複雜,他知道兒子說的計量單位是美元。

「有把握么?」

「手術不大,但摩根家……他們人太多,還涉及到家產的問題,所以暫時沒有拿定主意。」

「你要飛回去了吧,先去吃口飯,別餓著肚子。」楚院士掩飾著心裡的淡淡失望。

「不著急。」楚雲天自然知道父親心裡的失落,摟住父親的肩膀親昵說道,「爸,這病很簡單,我等他們拿定主意再飛回去也來得及。」

「別耽誤事。」

「不會的,就是切個右肺上葉,手術很簡單。我胸腔鏡的水平只有我老師能比一下,但從去年開始……」

楚雲天說著,微微一怔,卻馬上露出一絲笑容。

「去年我不是敗給周從文了么,回去後一面研究純動脈的冠脈搭橋,一面研究周從文的胸腔鏡手術。

現在我的手術水平再一次暴漲,說是世界第一似乎有點吹牛,但梅奧診所里已經公認我是第一。不說用胸腔鏡切肺葉,我已經能用腔鏡做搭橋、換瓣手術了。」

「加油。」楚院士沒有誇獎楚雲天,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加油。

話是這麼說,可楚院士心裡驚訝莫名。

用胸腔鏡做換瓣手術?兒子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強大到了這種程度么!

換瓣,那可是換瓣!

雖然不是搞心胸外科的,但楚院士知道換瓣手術屬於心胸相當大的手術,比搭橋的難度只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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