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問題，不算是醫療事故。」周從文道。
「話是這麼說，但患者家屬不認可。」肖凱嘆了口氣，「周教授您說……唉，我也知道患者家屬的心思，誰都想要百分之百成功。可技術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不做手術也是死，做了還能搏一把。」
周從文也嘆了口氣。
自己能用系統空間的積累來提升技術水平，但其他醫生可沒這個便利條件，只能在實戰中一點一點積累。
難哦，新技術的開展難於上青天。
誰都不能成為經驗的積累，成為臨床經驗，這也是人之常情。
人們希望的和現實總是有區別，兩種巨大的力量就像是磨盤，醫生被夾在其中。
後世所謂的大前浪用耗材掙了多少錢只是一方面，更多半路跌落馬下的醫生根本沒人注意。
誰會在意那些皚皚白骨呢？
至於王成發、張友這些人的想法周從文也清楚，退休之後的事情是一方面，開展新技術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們不願意成為那個代價而已。
周從文也懶得問事情最後的結果，反正都差不多。
這事兒不屬於醫鬧，也不屬於醫療事故，雙方都沒原則性錯誤，但患者的病情擺在那，怎麼想怎麼為難。
「反正來都來了。」周從文淡淡說道，「有沒有其他需要做手術的患者，你們循環科去做，我在下面看著貴院的水平。」
「……」肖凱一怔。
周從文是要免費教學？！
教學手術是提升醫生技戰術水平最好的辦法，可根本請不到合適的牛逼醫生。
高等級公立醫院的醫生都忙得很，自家的手術做不完，誰有心情出門教學。
而且這種指導和上門進修也不一樣。
進修生能做的手術並不多，很多高難度手術根本不會讓進修生碰。學到的只鱗片爪的東西，回來不經常用，很快就變得陌生起來。
再有就是……
問題太多，這種高等級的醫生下來指導手術的機會有多珍貴，肖凱心知肚明。
他有些激動。
「周教授，真的？！」
「當然啊。」周從文淡淡說道，「老闆之所以要在醫大二院成立院士工作站，我想肖院應該能猜出幾分意思。來都來了，大雪天的也不能摸黑返回去，要是有手術我就坐在下面看看，沒有的話我看看病歷也行。」
肖凱打了一個進入賢者時刻的寒顫，之前被關院長陰了一道的種種不快煙消雲散。
周從文看見肖凱的表情心裡覺得有趣，這人真心只適合搞技術，不適合去機關。
聯繫循環科主任，因為有帝都的秦教授來做手術，所以一應人等都在。
循環科主任還以為肖院長被卷了面子，只能帶著所謂的周教授來查一圈病房，擺擺威風。
但再怎麼說肖凱都是主管臨床的副院長，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循環科主任帶著下級醫生迎接周從文和肖凱的到來。
周從文也不廢話，來了之後像是大內科主任一樣先查手術患者。
還真別說，有肖凱在，白水市第一醫院的介入手術患者不少，最起碼現在還住院的就有6個。
周從文一個接著一個查看，沒事的患者就放一邊，主要看有問題的病人。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一本病歷上。
患者是一名冠脈支架術後心包填塞的病例，循環科主任在發現的第一時間做了心包穿刺並留置引流管。
只是患者的情況看著並沒有好轉，血常規提示血紅蛋白自99g/l在五天內下降至61g/l。
「這個患者。」周從文點了點病歷，「帶我去看一眼。」
循環科主任皺眉，周從文這是在找麻煩吧。
就這麼一個有問題的患者，他就偏偏要看患者的情況。
一般外請專家沒這麼多事兒的，估計他是被人搶了手術、沒掙到外請專家費用所以不高興，來罵罵人緩解一下心理的鬱悶。
循環科主任也沒辦法，這是兩位院長的事兒，和自己沒關係。可誰讓自己官小呢。
周從文看了一眼患者，開始查體。
循環內科主任有些不屑，弄的這麼專業，擺明了是要一會回去罵人的。
對這個患者的查體周從文|做的比較細緻，足足五分鐘，把身後的醫生都看困了。
五分鐘後，周從文背著手沉默離開。
「剛才那人是誰啊。」
「不知道，這麼年輕來查體，怎麼感覺循環內科的張主任有點不高興呢。」
「我去看看，可能是誰家的孩子來實習吧。這也太過分了，有讓實習生看患者的么。」
當周從文離開後，患者家屬們議論紛紛。
周從文不知道患者家屬都說了什麼，他背手離開後徑直回到醫生辦公室。
「張主任，要個床頭超聲心動，準備手術吧。對了，你們醫院有封堵器么？」周從文進來後還沒坐下，直接問道。
「啊？！」張主任一怔。
一般情況下循環介入導絲把冠脈捅破造成心包填塞，只要發現的及時，做心包穿刺引流的話幾天就好。
這個患者的確有些奇怪，可遠遠不至於上手術那麼簡單。
而且封堵器不是用在血管上的，他連這個都不知道，還真是個年輕、癮大的菜鳥一枚。
「周教授，患者什麼情況？」肖凱見周從文的表情嚴肅，連忙問道。
「做心包穿刺的時候把左心室穿漏了，心包穿刺後置管在左心室裡面。」周從文皺眉說道。
「……」
張主任一怔，下意識的否認，「不可能！」
「幾天沒聽雙肺呼吸音了？」周從文問道。
因為不是在自家醫院，所以周從文還算是客氣的。這要是沈浪或是李然犯了這種錯誤，病歷夾子早都飛過去砸他臉上。
「……」
張主任聽周從文這麼說，手腳頓時冰涼。
查房自己只聽心音，沒聽雙肺呼吸音，他是怎麼知道的？！
患者是心包填塞，沒有特殊情況的話誰會去查雙肺呼吸音？再說又不是長期卧床的患者，查了也沒用。
是危言聳聽、故意罵人還是……張主任仔細琢磨，一時間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