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李然聽沈浪這麼說，一臉嚴肅，乾巴巴的笑了笑。
他的笑容比哭還要難看，嚴肅的讓沈浪懷疑人生。
「開胸么？」沈浪轉移話題。
周從文一怔，他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
忘了！現在是2002年，而且還是江海市三院，會單腔插管的麻醉醫生不多。
不像是以後的912，隨便拎個進修生來都會單腔管，根本不用琢磨這事兒。
周從文無比懊惱，他拿出手機，毫不猶豫的撥打劉偉的電話。
最近和麻醉醫生劉偉混的比較熟，劉偉雖然從前和王成發走的很近，可是在第一時間便「棄暗投明」。
周從文到不在乎從前的事兒，都是工作。
再說，子曾經曰過，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撥打電話，下一秒鐘電話鈴聲在外面傳過來。
「小周？有事兒？」劉偉急匆匆地說道。
周從文無語的看著手裡拿著電話。
「喂？喂？喂？」
周從文把電話掛斷，喊道，「劉哥！我在更衣室！」
不到10秒鐘，劉偉走進來，一臉疲憊地說道，「你們胸科也來湊熱鬧了？有沒有完了！」
「呃，是我們和普外開的頭好不好。」周從文對湊熱鬧這個詞很不滿意，罪魁禍首分明是我，什麼叫湊熱鬧。
「……」
「你在就好，劉哥。」周從文笑了笑，「急診手術，肺扭轉，等不了。」
「唉，今天晚上是怎麼了？」劉偉鬱悶地說道，「我都不是備班，是備班的備班，一個個都等不了。來，做！」
一看劉偉就已經瘋了，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周從文微微一笑。
要死大家一起死，在這麼一個玄妙的夜晚，誰都別想睡覺。
「我們很快的。」
「你猜我信么？」劉偉問道。
「你看我的眼睛。」周從文嘆了口氣，「打電話叫其他備班吧，別兩面看著出事。」
劉偉想了想的確是這麼回事，馬上打電話叫備班過來，他抱怨歸抱怨，直接去了周從文送來的患者的術間開始麻醉。
麻醉很順利，周從文在麻醉的時候一直盤著小平頭看片子，在心裏面勾勒手術的過程。
雖然只是一個「小」手術，但周從文依舊習慣性的認真認真再認真。
畢竟見過無數意外，這方面周從文是專家中的專家。
「小周，開吧。」劉偉做好麻醉招呼周從文。
李然已經刷完手開始消毒，鋪置無菌單。
「周啊，手術要兩個點還是三個點？」巡迴護士問道。
「三點那叫比基尼，術間里不能穿。兩點的沒見過，那是什麼？」周從文嘿嘿一笑。
「今天沒時間跟你瞎胡鬧，忙死！」巡迴護士很明顯心情晦暗到了極點，她低聲斥道，「要做幾個小時？」
「半個小時結束，快一點二十分鐘。」
巡迴護士不屑地說道，「一個個都假裝是全世界最好的情人，說半個小時，結果兩三個小時都下不來。」
周從文哈哈一笑。
「你可別這麼說，我們家小周快得很呢。」劉偉笑呵呵的接過話題。
對於這種車技，周從文都懶得應，他笑眯眯的去刷手，回來上台。
現在三院進了電燒，手術又快了少許。
切開，把鏡子送進去，周從文沒有特殊交代，而是仔細觀察李然的動作。
第二個口打開的時候，周從文把鉗子送進去，看著電視機屏幕。
李然果然很有天賦，或者說他平時琢磨的比較多，對手術的理解還算是深刻，鏡子扶的特別標準，術野完好。
周從文有些欣慰。
扶鏡子聽起來輕飄飄的，其實在胸腔鏡手術中極為重要。
一個角度的傾斜，沒有經驗的術者會耽擱很長時間才能找到正確位置。
而李然從來沒當過術者，卻能從術者的角度思考，這一點難能可貴。
患者肺裂發育完整，右肺中葉、下葉膨脹尚可，與胸腔形成條索樣粘連。
右肺上葉不張順時針扭轉約70度，右肺上葉色澤良好。右肺中葉與胸壁粘連後致右肺上葉活動受限。
周從文雙手拿著鉗子，抓住扭轉的肺葉，眼睛沒有看屏幕卻緊緊的盯著監護儀，盯著患者的血壓、心率。
輕輕轉動，患者的生命體征平穩，一切正常。
周從文鬆了口氣，今天雖然是一個亂糟糟的奇幻之夜，但運氣似乎還好，沒有在扭轉肺葉的時候患者出現莫名心跳驟停。
把肺葉歸位，周從文用鈦夾把右肺上葉和中葉邊緣夾在一起，做一個固定。
「老劉，脹肺。」周從文道。
脹肺後見右肺上葉沒有問題，位置也沒有再轉動，周從文笑呵呵地說道，「關胸，結束了。」
「啥？！」
巡迴護士剛準備去溫鹽水，畢竟兩三個術間來回跑事兒特別多。她聽到周從文的話後怔了一下，「周兒，你是不是沒睡醒啊，我看手術通知單上寫的是肺扭轉。」
「是啊，肺扭轉。」周從文把鉗子抽出來，拍了拍李然的手，示意他把鏡頭抽出來。
這台手術只打了兩個洞，縫合的時間都要少。
「不切肺葉么？」
「當然不，又不是卵巢囊腫蒂扭轉。」周從文笑道，「我們的肺扭轉複位就行，我還做了固定，看樣子應該沒什麼問題。」
巡迴護士抬頭看了一眼時間。
「十五分鐘？周，你這麼快你女朋友知道么？」
「姐，你要是這麼說我可要好好探查了。」
「開玩笑的，開玩笑的，你看看你怎麼還當真了呢。」巡迴護士連忙笑道。
手術做的比闌尾切除術都要快，這對手術室的醫生、護士來講是天大的好事兒，尤其是今天還忙到了骨子裡面。
早做完早休息。
劉偉沒有接茬，而是皺眉仔細琢磨。
「小周，肺扭轉我第一次見，很罕見吧。」
「肺扭轉發生率僅為0.09%~0.40%，還主要是肺葉切除術後的併發症。」周從文簡單講解，「一般自發性的肺扭轉發生率不到百萬分之三，咱們今天中了大獎。」
中獎……
手術室的醫生護士都嘆了口氣。
的確，這麼一個玄妙的夜晚，整個三院都中了大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