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黃老點頭，「我勸了足足五個小時，到了下班的點老患者才同意。」
「因為到點了，堵車，所以一路上老患者一直嘮叨著後面那幾個老夥伴一直追著，要帶自己走。說的煞有其事，還總向後張望，我都怕他半路跳車摔壞嘍。」
「患者家屬也哭了，說要去找誰誰誰幫著破一下。」
「老闆，這個題目不如你上次說的青黴素過敏難。」周從文很認真地說道，「去醫院做了什麼檢查？」
「肯定是頭部CT么，回報是雙側基底節區、半卵圓中心多發陳舊性腔梗，未見明確異常。」
黃老笑看周從文。
原來題干在這裡，周從文點了點頭，「做個核磁，我估計是顳葉的腔梗，小栓子，CT看不見。DWI序列，能清晰看到顳頂葉新發缺血病灶，Flair序列，同樣在類似位置出現缺血病灶。」
「……」
黃老嘆了口氣，周從文的答案讓他很掃興。
所以他「惡狠狠」的瞪了周從文一眼。
「是不是猜對了？我就說這個題目沒什麼難的。」周從文笑道，「顳葉負責處理聽覺信息，也與記憶和情感有關。老闆你一早就告訴我了，一直到CT沒事的時候我才確定。」
柳小別用肩膀撞了一下周從文的肩膀，「周從文，為什麼CT看不見核磁能看見？我聽我媽說現在醫院裡醫生的心可黑了，先CT再核磁，沒有機器都不會看病。」
「在腦梗急性期，也就是24小時內，頭顱CT是很難對缺血病灶顯影的。這個患者的時間雖然比較長了，但也存在CT看不出來的可能。」
「磁共振檢查的DWI序列，可以在發病6小時內，甚至2小時內顯示顱內急性缺血病灶，所以對腦梗的診斷要遠早於CT檢查。」
「直接查核磁不就得了。」柳小別把手裡的簽子放下，面前已經起了一座小丘。
「核磁慢，頭顱CT檢查多快，患者隨到隨做，每次掃描1分鐘左右即可完成。」
「而且看CT首先是看有沒有腦出血。說起核磁……對，912沒什麼事兒，咱們江海市現在晚上做不了核磁，根本沒人。」周從文笑道，「老闆，你知道江海市做核磁的規矩么？」
「哦？還有規矩？」
「有一家私立醫院從外面淘了一台破舊的核磁，晚上也能開診。我們急診介紹患者過去，有錢拿。」
「半夜能做就行，利潤怎麼分又有什麼關係。」黃老倒是看的開，讓他鬱悶的就是周從文把問題給解決了，自己不能名正言順的再吃一根雞爪子。
「老闆，我考您一個病例吧，要是您能答上呢，我和鄧主任商量。」周從文決定放水。
鄧明滿臉絡腮鬍子都帶著憤怒，劍拔弩張的一起看著周從文。
幸好不是真的大師兄，周從文見鄧明的模樣心裡想到。這要是一臉絡腮鬍子都變成猴子，自己怕是已經被打成了渣渣灰。
「大……鄧主任，不光是老闆，你也可以回答，搶答題。」周從文微笑著說道，「看水平，你覺得呢？」
鄧明沒什麼信心，他漸漸的認識到周從文的診斷水準很高……不，極高。
他出的題目自己並不確定自己一定能答上來。
這種問題極度吃臨床經驗，看過、遇到過就能知道，太多稀奇古怪的病例壓根沒法去猜。
不過怪異的是周從文這種年輕人到哪弄豐富的臨床經驗呢，鄧明有些想不懂。
「鄧主任，你這就不講理了。」周從文站在老闆身邊，狐假虎威。
鄧明嘆了口氣，「好吧。」
「那我說了。」周從文笑眯眯的看著老闆和鄧明。
黃老點點頭，饒有興緻的看著周從文。
「我老家有個鄰居，那年是45歲，老男人，一輩子也沒娶上媳婦。」周從文開始講道，「那些年農村窮么，一年到頭就過年的時候殺豬能吃一口肉，平時都是青菜，冬天是酸菜，老闆要是去那面，我估計根本活不下去。」
「我也是從那時候過來的。沒有就不吃，有還不讓吃，這就很煩人了。」黃老反駁道。
「老闆說的對！」周從文慫的極快，「話說家裡那面開始有人養豬，專門賣肉，日子越來越好。多出來的地給別人承包，慢慢開始了半機械化。」
「周從文，趕緊說事兒，我都聽急了。」柳小別鄙夷道。
「慢慢來么，鄉親們都能吃上豬肉，日子好了，結果那個單身漢卻病了。也不是什麼大病，就是經常渾身不舒服。去我們衛生所和縣裡的醫院看了很多次，都沒結果。」
「豬肉過敏？」鄧明皺眉問道。
「那時候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現在想起來應該是豬油過敏。從前家裡只吃菜油，還不多。後來有了養豬場，都能隔三岔五的吃上豬肉了，結果這個單身漢慢性過敏的癥狀就開始了。」
「你這個……」
「鄧主任，我就是隨便說個事兒，還沒到病例呢。」周從文微微一笑，「這個單身漢特別迷信，他左眼皮跳的時候就說有好事兒，天天在外面轉悠。要是右眼皮跳，他根本不敢出門，生怕天降隕石把他砸死。」
眾人都看著周從文，不知道他要說什麼。
「老闆，鄧主任，你們看牆角那桌靠著牆的年輕人。」周從文道。
鄧明回頭張望，眼睛瞪得圓滾滾的，配上一臉的絡腮鬍子，周從文感覺能止兒夜啼。
「鄧主任，你別直勾勾的看人家姑娘，小心旁邊人家的男朋友一會過來指著你鼻子問你看什麼看。」周從文提醒道。
鄧明一怔，這種東北的問候方式他有些不習慣。
「那個姑娘眼皮一直在跳，而且跳的很兇，我估計已經看不見東西了。」周從文淡淡說道，「現在老闆和鄧主任都看見了，說說是什麼病吧。」
黃老一怔，周從文很明顯想要說的是豬油過敏的病例，但他剛剛「碰巧」看見那對男女，瞬間有了診斷，馬上拿出來當問題。
掃一眼就知道什麼病，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周從文，你有沒有人性啊，人家生病呢，你看明白就去告訴一聲，讓人趕緊治病。」柳小別鄙夷地說道。
「沒用。」
黃老淡淡地說道。
鄧明一怔，心裡有些沮喪，估計自己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