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1章 總為心懷常有馨

牛在那裡吃著,莊戶們提著石灰水開始給牛刷洗。

牛沒拴,卻不躲,偶爾刷舒服了,還挪一下,意思是你們繼續給刷那裡,痒痒!

莊戶們對此非常了解,其他人繼續刷其他的部位,專門有人刷牛自己給出的位置。

刷完石灰水又刷肥皂水,然後清水,有人拿著布給擦,怕結冰。

十頭牛低頭吃,使勁吃,先吃到肚子里,抽空再倒出來慢慢嚼。

莊戶們似乎知道牛的想法,吃吧,給你們喂,各種飼料不混合在一起,分開,牛自己選擇。

動物有本能,需要什麼嘗一口,自己就知道該怎麼吃。

除非是把精料和粗料混合,不然牛根本不吃粗料。

現在的俱是好東西,青儲、發酵豆餅、沒放鹽的半成品腐乳、加了粗鹽的大麥。

牛都忙不過來了,這個吃兩口,又扭頭吃另一個幾下。

願意圍觀就圍觀,願意摸就摸,反正自己先吃。

李易此刻開口:「這是有人不會飼養,主要是……很多豆子拿去榨油了,養牛的人以為不給吃豆子,吃別的一樣。

實際上豆子炒好了,在牛的胃裡會自然發酵,牛再通過倒嚼,重新吞咽下去,進一步發酵。

從而補充牛所需要的微量元素,其實如果青草能供應上,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

李易從生物、微生物和醫學的角度出發來講。

醫人的醫生,學獸醫很容易。

獸醫專業才幾年啊,醫生專業,博士畢業就是個小醫生,想上手,從頭學。

課本上的知識和實際操作差遠了,多少實習的博士生被護士瞧不起?

博士在醫學中是起點,跟其他學科的博士差距太大。

別人不知道李易這種無奈、無力、驕傲和堅持。

他們看到的是牛正在開心地吃飯,東主站在那裡悲天憫人的樣子,也憫牛。

「小娃,去看看你莊子的牲畜。」老頭突然出聲。

李易:「……」

我跟你有這麼熟嗎?你就管我叫小娃?你送來的十頭牛啥樣的你自己不清楚?

十頭牛的身體機能差到一定程度了,我驗血,換成個人,我都準備注射維生素了。

李易想著,深吸一口氣,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對,易弟,去看看別的牲畜。」李成器得出聲。

「大晚上的……看吧。」李易給面子,十頭牛他不準備給老頭還回去八頭了,太坑了。

大不了看老頭有什麼老年疾病,能直接治療的直接治療,不能直接治療的給緩解。

一群人離開了狂歡大吃的牛們,去飼養場看。

飼養場中,羊是成群呆在一個大的棚子里,近千平方米的羊圈有二十個,都是賣醬油和其他東西換來的。

牛的就少了一些,不過牛的數量也少,還有小牛犢跟在母牛的旁邊。

都是有火道,棚子里暖和,棚子的柵欄不關,誰想出去溜達,外面也是一個大的圍欄。

有的牛羊嫌熱,便出來涼快涼快,再回去。

馬廄的規格就高了,一匹馬一個位置,想站著就站著,想側躺著有專門的地方。

看到人來了,站在那裡閉著眼睛睡覺的馬,耳朵動動,睜開眼睛瞄兩眼,繼續睡。

豬場的豬睡覺打呼嚕,不時在乾爽的草上蹭一蹭。

所有的地方都有學子拿著書本在旁邊守著,沼氣燈的光芒下,學子看一會兒,便起身溜達一圈。

「二百二十個學子負責打理牲畜和家禽,家禽就不去看了吧,雞都上架了,鴨子和鵝也縮在一起。」

李成器對老頭說,他不想驚擾到雞,公雞要是起來了,會打鳴,然後狗有可能跟著叫喚。

在班的無所謂,休班睡覺的人可難受了。

「學子們願意幹活?」老頭就站在一個學子的身邊問李易。

李易撇下嘴,你直接問學子不就完事了么,何必繞圈子。

果然,學子出聲:「最初不願作,但來時說好的,不作不給地方住,也沒飯吃。

到了莊子,幹活很苦,後來會幹了,發現挺有意思,以後即便求學不成,我回去也能自己養。

而且東主認識許多人,滑冰的這個,管事說,現在是有錢的人,之後還有官員。

到時我們過去干謁、投獻,比在寺廟裡強。

寺廟裡也會薦人,但能被推薦的人太少,又沒有肉吃,晚上讀書,燈油錢寺廟裡可不管。」

學子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老頭問,就想回答。

李易知道,屬於心理學應用範疇,就像他對患者一樣,老頭的聲音共鳴和頻率,以及說話時候的節奏,給普通人一種祈使暗示。

當然,對他沒有用,他追求本質。

「嗯!」老頭負手頷首,轉身去別的地方,學子卻覺得自己得到了鼓勵。

「小娃。」老頭對李易說。

「幹啥?」李易一句話就把氛圍給破壞了,什麼氣場不氣場的,跟我有關係么?

李成器忍著笑,三弟都坦然相對,你是輩兒大,可是你得看你面對的是誰。

「就現在所見所聞,作詩一首。」老頭說道。

「不會。」李易鄙視之,我閑的?天這麼黑,看完牲畜我寫詩?

趕緊睡覺去吧,明天一連串的檢查,我忙你也忙,十頭牛一頭都不給你了,當作檢查費,你以為上一次CT費用少?

等我再多攢點壽命,我就換一個核磁共振。

百分之九十的壽命我要留著,百分之十的拿出來換東西。

指望明年大推廣,今年都是在京兆府局部應用。

老頭似乎頭一次被這麼乾脆地拒絕,他看向李成器。

李成器偷摸攤手:別這樣,我能怎麼辦?非要讓他寫詩幹啥呀?

「你這個對子不錯呀。」老頭沒為難李成器,看到了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的門楹。

「易弟,這個確實好,為兄當日就是看著過來的。」李成器回憶,有無限感慨。

那一日聽到的是一群娃娃念誦千字文,一個莊子啊,清脆的動靜震撼人心。

「其實就是……運交華蓋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頭。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

李易終究說出來了,這個詩是,七律,首句入韻,仄起平收。

當然,這詩不是最嚴格的近體,而是採用了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的規矩。

關鍵的是這詩的意境高,尤其是兩個對仗句。

老頭滿意了,笑著看李成器。

李成器則無所謂,易弟寫詩不是正常么。

於是他問:「易弟,原作埋了?」

「嗯!保證不會有人跳出來說是他寫的,不然我再埋。」李易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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