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四海獨尊吾中華 第2302章 末路

刑部衙門,公堂。

陳以勤和張居正分坐於堂上,因陳以勤的資歷和地位都要高於張居正,故而他坐在正中央的公案前,亦算是此次的主審官。

「學生楊百石(孫雲祥)拜見陳閣老、張閣老!」楊百石等幾名晉商自持生員或舉人的身份,便對著堂上的兩人作揖道。

陳以勤的臉色當即一沉,卻是不跟他們客氣地沉聲道:「少跟本閣老玩這些虛的,通通給本閣老跪下!」

這……

楊百石等人暗自一驚,抬起頭便看到陳以勤那一張陰沉的臉龐。

張居正的眉頭微微蹙起,若是發現這些晉商太過將自己當一盤菜,竟然想要在他們兩位閣老前面端身份。

「威——嚴!」

兩旁身材高大的衙差將手中的水火木長棍重重地搗向青磚地面,嘴裡整齊地發出聲音道。

「學生見過陳閣老、張閣老!」楊百石儘管心有不甘,但面對著陳以勤的官威,亦是只能老老實實地跪下道。

邵芳雖然讀過幾年書,但僅僅考取一個童生的功名,卻是早已經先一步跪在地上,故而沒有楊百石等人的麻煩事。

陳以勤看著楊百石等人老老實實地跪下,便直接開口詢問道:「楊百石、孫雲祥,爾等可知罪?」

「學生不知!學生跟一幫好友在晉商會館一起喝酒,卻是莫名其妙被刑部郎中劉傅山帶入抓進刑部大牢,此乃冤枉至極。學生歷來是奉公守法,從不做苟且之事,更別說勾結江湖人和行賄內官意圖謀害皇上了,還請兩位閣老還學生等人清白!」楊百石的演技當即上線,擺著一副受害者的可憐模樣拱手道。

陳以勤將楊百石的表演看在眼裡,卻是冷哼一聲道:「楊百石,你所說好友可是你旁邊跪著的邵芳?」

「正是!」楊百石望了一眼跪在旁邊的邵芳,卻是知道這個事情無法抵賴,便是只好點頭承認道。

陳以勤掃了一眼滿臉絡腮鬍須的邵芳,然後淡淡地詢問道:「邵芳是你的好友,卻不知你跟同桌喝酒的孟沖又是何關係呢?」

「這……」楊百石深知這是一件忌諱的事情,一時間不由得語塞。

旁邊的晉商孫雲祥的眼珠子一轉,當即陪著笑臉解釋道:「陳閣老,那晚跟我們一起喝酒並沒有孟沖此人,定是有人故意編排我們!」

「張閣老,我早說這些人不老實,你說要不要給他們上刑呢?」陳以勤知道這些商賈歷來擅於偷奸耍滑,便扭頭望向旁邊的張居正詢問道。

上刑?

楊百石等晉商看到陳以勤這般狀態,只是想著張居正跟他們晉商亦有淵緣,不由得希冀地望向張居正。

張居正的心裡微微一沉,卻是淡淡地說道:「王侍郎和孟沖方才在宮裡已經將事情交代清楚了!若是你們還如此頑固不靈,不向我們二人如實招來,那麼本閣老跟陳閣老只好先給你們上大刑了!」

招了?

楊百石等人的眼睛不由得一瞪,顯得心如死灰般地望向張居正。

張居正迎著這些帶著幾分情緒的目光,卻是一副情神自若的模樣,整個人給人根本不像是在撒謊。

「當真是笑話,就你們做的這點勾當,當真還以為瞞得住不成?你們通過行賄孟沖、滕祥、崔敏等太監召回高拱,此事皇上已經知曉,不然你真以為我跟張閣老是吃飽撐著,會跑到刑部親自提審你等小民?」陳以勤的心裡微微一動,當即進行嘲諷道。

啊?事情已經敗露了?

楊百石等人看著張居正的神色和陳以勤的這一份傲慢,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卻不想他們做的事情竟然被對方知悉。

特別陳以勤和張居正一起提審於他,本身就說明這個案子不同尋常,那麼牽扯的自然是他們跟內官私通一事了。

正是如此,他們的心裡不由得生起一份寒意,早前的那份僥倖當即不復存在。

砰!

陳以勤將他們的反應看在眼裡,當即握起驚堂木往桌面重重一拍,便是沉聲質問道:「你們是招,還是要本閣老動刑!」

這一敲,可謂是敲進了他們的心裡般,楊百石等人不由得望向了張居正。

張居正發現楊百石等人又望過來,臉上卻是浮起一絲無奈,轉而眼睛十分淡然地迎著他們的目光。

楊百石等人看到張居正這個回應,卻是知道事情已然無法再隱瞞了,特別王崇古和孟沖等人都招了,他們再狡辯只會遭受皮肉之苦罷了。

「招,我們招!」楊石頭面對著陳以勤的威脅,當即做出抉擇地道。

很快地,他們招認邵芳赴京尋找他們相助,而後他們如何跟孟沖等人取得聯繫,其中花費了多少銀兩,卻是全都交待清楚並簽字畫押。

外面庭院中的雨水早已經晴了,天空露出了一片乳白色。

陳以勤看著楊百石等人的供狀,在將這些供狀遞向張居正的時候,亦是深深地望了一眼張居正。

所謂的王崇古和孟沖招供,這個事情其實是張居正所杜撰的,他們並還沒有掌握到這方面的供詞。

張居正剛剛訛詐於楊百石等人,無疑讓案件變得順暢不少,卻是一舉證實楊百石等人是受邵芳蠱惑賄賂內官干預朝政。

張居正看過楊百石供狀的具體內容,心裡不由得暗嘆一聲。

雖然他是徐階的門生不假,但既然被皇上委命負責這個案子,那麼自然是要秉公辦理。卻不論他受了徐階多大的恩情,並不妨礙他要調查清楚其中的真相。

剛剛他固然是故意訛詐了楊百石等人,但從他們的供狀而言,確實是他們賄賂孟沖等人讓高拱復出。

「來人,將楊百石一干人等押回大牢,邵芳留下!」陳以勤看到楊百石等人已經招認,當即便是下令道。

幾個刑差上前,不由分地將楊百石等人押回那個臭氣熏天的刑部大牢。

楊百石等人頓時如喪考妣,卻是知道他們別說走出刑部大牢,若是沒有人保他們的話,恐怕這項上人頭都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這個事情又怪得誰呢?他們早已經被林晧然盯上,卻是偏偏還為徐階做這種鋌而走險的事情,簡直就是自取滅亡。

邵芳孤伶伶地跪在堂中,看到楊百石等人已經招認,亦是知道自己這一次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陳以勤抬頭望向邵芳,便是沉聲地詢問道:「邵芳,你此次意圖勾結宮人擾亂朝政,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邵芳知道這個事情根本無法辯解,便只好硬著頭皮回應道。

陳以勤心裡不由得一松,當即乘勝追擊地詢問道:「邵芳,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為何要運作高閣老復出?」

「草民其實是一個江湖騙子,此事並沒有受人指使,草民不過是打著徐閣老的名號騙吃騙喝罷了!」邵芳咬了咬牙,卻是突然間攬下全部罪責道。

咦?

張居正聽到這番話,不由得蹙起了眉頭,原以為這個事情就此划上一個句號,卻不想事情再生波瀾。

陳以勤的臉色一沉,當即做出決定地道:「既然你要包庇背後之人,那麼本閣老正好大刑伺候了!」說完,便丟下一個令箭道:「來人,上刑!」

隨著那塊令牌落地,班頭第一時間上前撿牌。

兩個身材高大的衙差出列,先是將邵芳的頭叉到地上,一名衙差扒開褲子,後面跟上的兩名衙差揚起手中的棍子便狠狠地打向白皙的屁股。

哎喲……

邵芳雖然是南直隸有名的俠客,但不過是打著徐家的名號耀威揚威,而今板子落在屁股上,當即便是痛得叫了出來。

啪!啪!啪!

刑部的衙差對這種事情極為老練,而今是兩位閣老在堂上盯著,顯得十分賣力地杖打著邵芳的屁股,僅是幾下屁股便已經血肉模糊了。

陳以勤將邵芳的慘狀看在眼裡,便是冷哼一聲道:「本閣老不知你受了人家多少恩惠,只是你為他人頂下這項抄家滅門的罪責,本閣老還是勸一勸你替你的妻兒想一想,這般做法究竟值不值當!」

「啊?抄家滅門?我招……我招,別再打了,我招!」邵芳聽到罪責如此之重,再加上屁股傳來那股痛不欲生的疼痛感,當即便是急忙制止道。

這……

張居正原以為邵芳是一個鐵血漢子,只是看著他如此儒弱的表現,不由得愣住了。

「我招!我招,我是受徐閣老所指使,我只是一個跑腿的啊!」邵芳看著板子還在打,不由得急忙吐露實情地道。

陳以勤抬手制止了衙差繼續用刑,顯得十分認真地求證道:「你說你是受徐閣老所指使,卻不知有何憑據?」

「徐閣老做事歷來是滴水不漏,又怎麼可能給小人憑證呢?」邵芳聽到這個問話,不由得苦惱地回應道。

張居正聽到這個回答,反而更加確定這個事情正是他的老師所為。

出於對自己老師的了解,哪怕老師對徐璠等人都不見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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