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四海獨尊吾中華 第2253章 會審結果

槐樹衚衕,徐府。

「徐閣老怎麼說?」

「走吧,現在多說無益!」

「難道是真要坐以待斃不成?」

……

張守直等官員有得知徐琨下獄的消息後,亦是紛紛前來徐府求見徐階,但進去的人很快就滿臉沮喪地走了出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卻不是他們耍一些陰謀詭計就能夠解決,亦不是他們一起上疏便能讓徐琨脫罪,而今徐琨註定難逃律法的制裁。

如果徐琨是被冤枉還好,但誰的心理都清楚徐二公子是什麼德行。不說在松江和京城的所作所為,單是替郭諫臣安排惠州知府,此舉便已經註定要摔得粉身碎骨。

林黨現在抓到徐琨替郭諫臣安排惠州知府的把柄,自然不可能輕鬆放過徐琨,進而是要逼得徐階卷被蓋滾蛋。

正是如此,徐府像是當年的嚴府般,一時間門前變得無比蕭索,佇立於朝堂六年有餘、歷經兩朝的首輔門庭已然是要划上一個句號。

西苑的鰲山燈成為京城最璀璨的地點,徐家門前的兩盞大紅燈籠顯得落寂,林府的那個黑衣青年仍舊跟以往那般翻看著各地彙集過來的情報。

有人在縱長夜之飲,有人在極聲色之娛,有人在為權勢絞盡腦汁,有人在為脫困而苦苦思索,但有人已經在意圖引導著這個時代。

直到圓月高懸於空,林晧然打了一個哈欠,便是朝著阿麗的日式住宅走去,今日的事情沒有影響到他分毫。

次日清晨,天剛微微亮。

百官跟著以往那般起床洗漱,而後紛紛來到午門前的廣場處,見到熟悉的同僚便是相互間進行見禮和攀談。

徐琨被刑部緝拿的事情早已經傳來,現在大家都感覺到今日的氣氛跟以往截然不同,特別林黨和徐黨官員的神色是差若天壤。

雖然審理徐琨的結果要遲一些才有結果,但大家都知道徐琨不過是嚴世蕃第二,這「竊弄父權」的罪名必定是跑不掉了。

正當大家吵吵鬧鬧之時,卻是突然間安靜了下來,然後紛紛扭頭朝著後面的街道望過去。

只見一支五城兵馬司的巡邏隊開道,一頂轎子穩穩地落在廣場邊上,一個身穿蟒袍、腰纏玉帶、腳踏朱履的青年男子走了出來。

若是徐階倒台,雖然按規定是由次輔李春芳接任,但李春芳的資歷弱於郭朴和陳以勤,而聲望和能力遠不及林晧然。

與其說是李春芳會接過徐階的棒,還不如說林晧然才是「新相」,一個真正能夠影響朝局走向的人。

正是如此,此刻出現的人已經不再是昨日的文華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林晧然,而是大明「隱相」林晧然。

「下官拜見林閣老!」

「下官恭請林閣老鈞安!」

「下官敬請林閣老勛安!」

……

眾官員都知道林晧然即將全面掌握朝局,在看到越發穩重的林晧然過來,便是紛紛恭恭敬敬地見禮道。

有幾個恰好擋道的官員更是匆忙避讓,生怕他們一旦有所阻擋,而對方又是睚眥必報的性子,今後他們的仕途恐怕便毀於此。

有心人卻是注意到今日讓出的這條過道比往日寬闊不知多少,現如今通行一輛馬車都沒問題,更別說是身板偏瘦的林晧然了。

林晧然跟以往那般斂著臉,臉上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情緒,跟著行禮的眾官員輕輕點頭示意,便邁步朝著最前面走過去。

郭朴是第一個到來的閣老,看到神色如常的林晧然,便是直接打趣地道:「若愚,你到如今還能如此不驕不躁,實在讓老夫佩服!」

「昨天孟沖還在幫著說話,我豈能現在便放鬆警惕呢?」林晧然知道郭朴話中的意思,便是認真地回應道。

他從來都不會看輕任何人,更別說是大明最陰暗的政客,自然不可能在事情沒有定數前便已經得意忘形。

且不說,扳倒徐階是他改變這腐朽王朝的第一步,而他的性格亦不允許在事情沒有結果前便放棄警惕。

郭朴深知山西幫早已經滲透皇宮,知道那幫宦官是一個變數,便是正色地詢問道:「你以為徐階接下來會如何?他會不會進行掙扎或反擊?」

「他如果真不甘於失敗,定然會找山西幫替他除掉郭諫臣等人,只是我在等著他的出手!」林晧然彷彿早有預判般,顯得十分冷靜地透露道。

按著現在事態的發展,他僅僅只能扳倒徐階。但如果徐階動用那種手段,那麼他便是能夠藉此「一勞永逸」,更是將徐階推上斷頭台。

郭朴原本還擔心林晧然會得意忘形,卻是沒想到這個時候的林晧然仍舊如此的冷靜,不由得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單憑林晧然這份冷靜,以及做事的走一步看三步,徐階此次敗得當真一點都不冤,亦是沒有反敗為勝的可能性了。

不過從林晧然要對付徐階開始,似乎亦是步步為謀。

在逼得徐階從文官集團領袖跳到護皇派領袖後,林晧然接著在立儲之爭挫敗徐階,而今揪著徐琨竊弄父權而棒打徐階的七寸。

正是林晧然的這種步步為謀和縝密的算計,這才將徐階一步步地推向深淵,而今離徐階掉下去僅差一個三司的會審結果。

沒過多會,李春芳、張居正和陳以勤先後到來,眾人亦是相互見禮。

張居正的眼色複雜地望向林晧然,原本還指望老師徐階替自己搬開這個大石頭,卻不想林晧然反倒除掉自己的老師。

只是林晧然向他投來目光的時候,他的臉色當即露出討好的微笑,卻是知道接下來只能乖乖做一個聽話的小弟了。

隨著午門緩緩打開,新的朝局已然開啟。

在剛剛過去的一場交鋒中,很多官員都還沒回過神來,徐階便已經敗北,這個朝堂已然出現了新的話事人。

跟著以往那般,城樓上的一個太監用尖銳的聲音喊道:「吉時到,上朝嘍!」

由於徐琨下獄,徐階按照一貫的規定,卻是沒有前來上早朝,而是呆在家中等待著皇上的召見亦或者處置。

身穿蟒袍的林晧然走在最前面,儘管他僅是位列第三,但誰都知道內閣已經不能再論資排輩了,今後的朝堂將以林晧然為尊。

百官來到金鑾殿上,對著隨之而來的隆慶帝山呼萬歲。

由於昨晚夜宿於西苑,特別是通宵暢飲,坐上龍椅的隆慶帝除了哈欠連天外,整張臉難掩那疲憊之色。

陳洪先是望了一眼無精打採的隆慶,而後面朝著百官大聲地唱道:「有事上奏,無事退朝!」

殿中的官員紛紛將目光望向前面,只是大家的焦點並不是排在第一位的李春芳,卻是那個位居中央的林閣老。

「皇上,山西平陽府等地大旱,還請下旨賑災!」郭朴昨日收到山西那邊的旱情報告,便是進行請命道。

儘管他對跟韃子勾結山西幫是恨之入骨,但卻不可能因為這個仇恨而對山西地區的乾旱視若無睹,便是按章辦事地進行請願。

「臣等附議!」林晧然亦是帶領著百官附和道。

隆慶深知每年各地都有災情,便是從善如流地答應下來道:「准奏!」

只是看著這些官員對災情撥款是絲毫不心痛銀兩,偏偏對他調用大倉銀進入內庫卻是分文不給,心裡究竟不是滋味。

卻是不得不承認,跟著這些所謂的清流官員相比,嚴嵩、徐階那種官員更讓人舒坦,亦不怪父皇喜歡重用這種官員。

「皇上,徐琨竊弄父權,其父徐階受國厚恩,不思報而溺愛惡子,弄權黷貨,亦宜亟令休退,以清政本!」王軍突然出列,將矛頭直指徐階道。

殿中的官員聽到這個請願後,先是紛紛扭頭望向最前面的林晧然,而是則是抬頭望向龍椅上的隆慶。

雖然不知道林晧然為何會急於出手,但隆慶若是接受這個請願,那麼徐階的時代就此終結,那位兩朝首輔將會滾出京城。

只是話音剛落,張四維便是站出來維護自己的老師道:「皇上,徐琨一案尚沒有定論,還請先行查處再定奪!」

「皇上,徐琨一案尚沒有定論,如何能論徐閣老的罪責,還請三思!」張居正亦是站出來表態意見道。

「呵呵……徐琨竊弄父權為郭諫臣謀官,此事京城早已經人盡皆知,何須再查?」禮部郎中何賓當即站出來回擊道。

張居正的眉頭微蹙,只是發現他這邊的聲勢明顯弱了不少,仍舊袒護著自己的老師道:「此事不過是流言,事實真相如何,自當進行查實!若非如此,皇上著令三司會審是一紙空文不成?」

此話一出,無疑是給事情一錘定音了。

林黨這邊倒沒有咄咄逼人,只是督促著三司會審要儘快執行。

隆慶看到林晧然沒有站出來的意思,便是直接做出決定道:「關於徐閣老去留之事,待三司近日會審有了結果,再行定奪!」

「皇上聖明!」張居正當即暗鬆一口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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