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造福於民蜀道行 第1698章 主持會試

在外界吵吵鬧鬧的時候,位於北鎮撫司附近的一座宅子顯得很清靜,這裡前門和後門都有著一幫錦衣衛在此嚴守。

正廳中的燈火通明,一眾官員正在這裡分列而坐,堂中坐著的正是身穿三品官服的禮部左侍郎林晧然。

洪武十八年定:會試主考官二人,同考官八人。

林晧然和其他人考官均被請到了這個宅子之中,算是被軟禁在這裡,為著接下來的會試做最後的準備。

八位同考官按著座序分坐兩旁,其中翰林院的官員兩人,科道官員三人,六部官三人,但卻唯獨缺了一個會試副主考官。

世事便是如此,總會出現各種各樣計畫之外的狀況。按說所有的內簾官都會在下衙的時候一起請到這裡,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錦衣衛偏偏就請不來那位副主考官。

到了此時,他們仍然還沒有用晚飯,有人的肚子已經開始咕咕地叫了。只是卻無人敢聲張,顯得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喝茶,靜靜地等候著那一位至今未到的會試副主考,同時小心冀冀地觀察著林晧然的臉色。

林晧然將八位同考官的反應看在眼裡,只是卻是熟視無睹,仍然在這裡裝模作樣地坐著,如同一座泰山佇立在這裡。

倒不是他多麼尊重那邊姍姍來遲的副主考官,而是想要通過這個舉動,想要這些人明白尊卑有序,哪怕餓著肚子亦是懂得規矩。

有兩個同考官忍不住向林晧然打了一個報道,便是急匆匆地去了一趟茅房,然後又乖乖地回到這裡繼續等候。

「總裁大人!」終於有人忍不住發出了聲音道。

眾官員欣喜地紛紛扭頭望過去,卻見正是戶部主事孫隆。

林晧然顯得面無表情地抬眼望過去,沉聲地詢問道:「何事?」

陳隆迎著林晧然的凌厲的目光,卻是不由得暗暗地咽了咽吐沫,顯得語無倫次地道:「要不,我們……我們……沒事了!」

眾官員心知他其實想要說什麼,心裡不由得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林晧然喝了一口茶,卻是突然說道:「咱們再等一炷香,如若副總裁還不到的話,那麼我們便一起用膳吧!」

他知道這些平日養尊處優的官員已經到了極限,平時這些官老爺怕是早已經吃過晚飯。很多事情過猶不及,現在的下馬威效果已然達到了,那麼自然沒有必須一直餓下去。

「是!」

眾同考官聽到這話,眼睛當即紛紛亮地起來,便是齊齊地應了一聲道。他們感到這位高高在上的禮部左侍郎其實有些人情味,心裡亦是湧起一份好感。

張四維繼上一屆出任會試同考官後,今年再度成為會試同考官,一直坐在這裡默默地觀察著所發生的一切。

他發現這位後輩能夠佔據禮部左侍郎的位置,並不是什麼僥倖,而是這人確實極有手段,更是懂得拿捏分寸。

沒多會,門口終於有了動靜。先是兩名錦衣衛將門推開,然後一個身穿五官官袍的官員走了進來,毅然是副主考官終於到了。

「咱們一起迎接副總裁,然後一起用晚宴!」

林晧然卻沒有打算端起架子,對著在場的同考官道。

張四維等人自然是應允,特別有的官員早已經一門心思都在晚飯上,對於這位姍姍來遲的會試副主考官已經生起了怨念。

「袁閣老,還請恕罪,下官此番來遲了!」

從外面進來的正是翰林侍讀學士胡正蒙,面對著主動迎上來的林晧然等官員,卻是主動對著林晧然進行告罪地道。

按著一貫的優良傳統,會試副主考官通常是從翰林院中選拔,卻是由侍讀學士胡正蒙出任。

胡正蒙是浙江餘姚人,嘉靖二十六年的會元,不過在那一科給李春芳奪了狀元,他落得了第三名探花及第。

在嘉靖三十五年之時,胡正蒙九年考滿升翰林院侍讀,充裕王府講官,今又升為進侍讀學士,總校《永樂大典》。

袁閣老?

張四維等人聽到這個稱呼,卻是不由得集體愣了一下,紛紛扭頭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並沒有發怒,而是微笑著回應道:「學士大人,此番袁閣老的兒子亦是參加會試,袁閣老為了避嫌,卻是由本官主持會試!」

這院中的燈光昏暗,胡正蒙這才發現認錯人了,亦是進行告罪道:「原來是左宗伯,下官老眼昏花,還請莫要放在心上!」

「豈敢!」林晧然看著他的氣色似乎不對,便是進行邀請道:「學士大人怕是還沒吃飯吧?我等已經等候多時,現在先入席,咱們邊吃邊聊可好?」

「好,請!」胡蒙正得知這幫人一直等候著他,心裡亦是暗暗地感動,便是急忙抬手道。

眾官員早已經是飢腸轆轆,到了飯廳便是著急享用晚膳。

胡正蒙的臉色明顯不好,整個人顯得病怏怏的模樣,卻是令到在場的官員對他的身體狀況感到了一絲的擔憂。

在吃飯的時候,他亦是解釋為何姍姍來遲的原因。

錦衣衛原本按時前去翰林院請人,結果被翰林院的官員告知胡蒙正今日告病在家,只是錦衣衛到胡府卻撲了一個空,說是被請到了裕王府。

結果他們從東江米巷跑到了城東的胡府,而後又到城西的裕王府,再將人帶回城東這邊,時間已經是悄然來到了晚上。

眾人聽到竟然是這麼一個原因,一時間亦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卻是紛紛苦笑地搖頭。

在吃過晚飯之後,林晧然亦是不客套地直接叮囑眾官員道:「打明日起,咱們便著手擬定會試題目,每一個至少都拿到一套題目,後天咱們聚到一起再敲定題目!」

眾官員恭敬應了一聲,便是紛紛回到內宅休息。

胡正蒙的身體顯得發虛,整個人卻是站不穩的模樣,林晧然見狀上前扶了一下,便是讓張四維將人扶回房間中休息。

雖然他銳意改革了兩京十三省的鄉試選任主考官的標準,但到會試這個層面的主考官,卻仍然還是保持著論資排輩的那一套。

明明胡正蒙的年齡不小,且身體顯得並不好,但因為他是翰林院資歷最深的侍讀學士,加上他還是裕王的老師,卻是仍然由他出任本屆會試的副主考官。

林晧然對此亦是暗嘆一聲,不過倒不全然是壞事,若是朝廷真安排一個精力旺盛的副主考官,沒準會公然跟自己唱反調。

到了第二天,眾官員聚到一起商議考題事宜。

第一場的四道五經題共二十道題,這裡的題目相對比較固定且有章程,題目不要過於簡單和避免跟往屆撞題即可。

這亦是八位同考官爭議最多的選題內容,因為誰的題目都能用,而誰的題目都有攻擊點,卻是都希望林晧然採納自己最擅長的題目。

各個房官的利益其實是相衝的。會試所取的名額是固定的三百名,但只有從自己這房所選的考生才會擁有「師生名份」,故而大家都希望自己這一房能夠多出幾個進士。

林晧然自是清楚這一點,便是將二十個選題盡量做到平均分配,並不想在這些不太重要的事情上浪費太多的精力。

待到準備擬定第三場考題之時,林晧然鄭重地提出要求道:「第三場經史時務策,以考察考生的眼界和能力為主,可以選擇偏門一些的時事策,不拘一格!」

雖然這場會試不管怎麼挑選考生,他都能夠順利地收到三百名准進士的門生刺,但出於自身利益的考量,自然希望能夠選一些真正的有用之材。

徐階明明主持嘉靖三十二年的會試,卻為何會青睞於「師生名分不正」的張居正?

嘉靖三十二年的狀元陳謹因奉命冊封藩府辦事不力被外放廣東惠州府推官,榜眼曹大章卻是轉投嚴黨,溫應祿的年紀跟徐階相仿。

林晧然進入仕途這麼多年,深知得意門生的重要性,面對著這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自然是渴望能夠挑選一些有能力的門生。

「下官遵命!」

張四維等官員聽到林晧然這番說詞,心知這位革新派的領軍人選人才確實跟著以往不同,便是紛紛進行拱手回應道。

這些房官都是聰明人,知道林晧然此次其實是想要更偏重於策論,且要挑選一些有銳氣和視野的策論文章。

雖然林晧然的標準可能跟自己的喜好不同,但如果能夠讓自己這一房多出幾個進士,這無疑還是一個合算的買賣,自然是要按著林晧然的喜好進行薦卷了。

二月初九日,會試舉行的日子。

三更天,天空還一片漆黑,京城彷彿是突然醒過來了一般。

各個會館或客棧的燈火紛紛亮起,沒多會一輛輛掛著「順天府衙」字樣紅燈籠的馬車出現在街道上,紛紛朝著順天貢院而來。

順天貢院傳起一通鼓聲,順天府衙和衛軍早已經將這裡圍得水泄不通,有官員正在這裡指揮並維持著秩序。

龍門前,人頭攢動。

四千五百名考生陸續到場,他們又是寒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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