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造福於民蜀道行 第1679章 東窗事發?

順天鄉試的榜單公布,時間已經悄然來到九月中旬。

京城的暑氣漸漸消散,最悶熱的時節已經是悄然過去,湖邊的垂柳隨風搖曳,隱隱透露著一絲秋天的氣息。

京城居住著不少富貴閑人,有祖輩闊達的京城子弟,有官員留居京城的後代,還有一些或遠或近的皇親外戚,甚至現在還有一些能夠跟某些高官搭上關係的掮客等。

這些閑人都自持有些身份,卻是看不上那些路邊的茶攤,但又無法持續在酒樓消費,故而最青睞的地方是——茶肆。

在城北有一間名為醉葉居的茶肆,坐落在湖畔之側,地方離國子監並不遠,故而這裡一向都頗為熱鬧。

午後時分,這間茶肆已經是座無虛席,這裡有純粹湊熱鬧打發日子的土財主,有過來鬥雞鬥蟋蟀的紈絝子弟,還有一些閑逛至此的讀書人,亦有喜歡到這裡打聽消息的三教九流人士。

得益於《順天日報》深入人心,加上新出的《倚天屠龍記》火熱,令到這裡既有時事的探討者,又有小說的狂熱愛好者,顯得頗為嘈雜。

「據報中所言,瀟湘樓新晉花魁白牡丹一曲《玲瓏醉》如同天音,令到在場之人是如痴如醉!」

「我看又是言過其實,是騙我們到瀟湘樓掏銀子的!」

「大興縣長留鄉陳村有村民陳四於城北撿銀十兩,歸還於失主,乃當代拾金不昧之典範!」

「這種人確實難能可貴,順天日報確實該多報道這些人,說說最近朝廷可有什麼大事?」

「九月初九嘉善公主薨,治喪,葬如永淳長公主!」

「嘉善公主今年好像年方二十二,當真是可惜了,現在本朝好像還剩下……」

「當今皇上五女,現在只剩下嫁到河北省寧晉縣李家的大長公主寧安公主!」

「哎,當今皇上……」

「謹言!」

一個讀報的小老頭陪著一個土財主正是聊著,不過看著土財主似乎要點評皇家事,卻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土財主這才意識到不妥,望向不遠處坐著兩個東廠番子,當即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轉而又讓那個小老頭繼續看報。

報紙已經接近尾聲,再之後是土財主不喜歡的《倚天屠龍記》的連載,卻是有關官員的調動,像翰林院編修金達為南京國子監司業、應天府府尹劉自強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撫四川等。

身體肥胖的土財主看著時間不早,便是起身對著茶館兒道:「茶葉你可收好了,侍我明日再來喝上一壺!」

茶分為三六九茶,一些客人將茶葉直接寄存在這裡,每日總會過來喝上一些。這個時代講究誠信,茶肆不會從中剋扣。

「小二,去後院撥一把新鮮的草過來!」一個玩蟋蟀紈絝子弟走了進來,對著正在給客人倒茶的小二吩咐道。

小二倒好茶之後,急忙是應了一聲,將茶盞放到前台的案上,便是急匆匆地朝著茶肆後面的院子小跑進去。

茶肆說是賣茶,但為了照顧好這幫有錢的主顧,連狗吃的骨頭都準備得很是妥當,更是承辦著各種千奇百怪的活兒。

那個紈絝子弟跟著幾個同伴相約在這裡,徑直走到中央那個桌子坐下,顯得神秘兮兮地說道:「順天鄉試出事了!」

此話一出,令到整間茶肆的茶客紛紛扭頭望向了那個紈絝子弟,包括原本想要離開的土財主亦是停下了腳步。

「你們怕是打死都想不到!咱們順天鄉試的解元郎……」紈絝子弟在語出驚人後,卻是突然點到即止地道。

旁邊一個商人聽到這話,當即進行詢問道:「你是說新科解元郎章禮,我還給他送去了一百兩,他怎麼了?」

「呵呵……你這銀子怕是打水漂了,他出事了!」紈絝子弟很滿意自己成為茶肆的焦點人物,便將消息進行公佈道:「據士子反映,這位解元郎並非是咱們順天府大興縣的士子,實則是一個冒籍之人!」

每次張榜之時,京城總會出現幾千名落榜的士子,他們都是寒窗苦讀之人,面對著這個不如意的結果自然是心生怨念。加上國子監的一大幫監生看著僅有十人上榜,同樣顯得是情緒暴躁。

這沒有事都想要找事,而當得知本屆鄉試的解元是冒籍之人,如同是點爆了一個炸藥包般,瞬間便在京城炸開了。

「必須進行嚴查!」

「朝廷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除去他解元的功名,重新舉行順天鄉試!」

……

一大幫落榜的士子紛紛將怒氣宣洩到這個章禮身上,在某個上衙的大清早,更是攔著轎子向將過往的官員遞交請願書。

面對著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禮部已然是首當其衝。不管出了什麼樣的差錯,禮部既要安撫住士子的情緒,又要想辦法解決這個事情。

禮部衙門,正堂火房,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李春芳坐在居中位,林晧然和高拱分列兩旁,進來端送茶水的書吏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壓力,將茶盞一一奉上便是小心地退了下去。

高拱的地位最低,但其聲音反而最大,卻是當即發表看法道:「這冒籍之事非同小可,咱們此次要一查到底,絕不能姑息!」

「冒籍一事現在還不知是真是假呢!」李春芳原本是一個好脾氣的人,只是看著這個高鬍子僅是聲大低能,便是淡淡地提醒道。

高拱端起茶盞顯得很肯定地道:「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如果那個章禮不是冒籍之人,這個事情怎麼可能會鬧得這麼大?而那個章禮更不會悄悄躲起來!」

李春芳卻是不想跟高拱爭論這個沒有結論的事情,便是扭頭望向林晧然,語氣明顯溫和一些詢問道:「左宗伯,你怎麼看待此事?」

高拱喝了一口茶水,亦是好奇地望向了林晧然。如果要論責任的話,事情跟他這位禮部右侍郎無關,但這位禮部左侍郎怕是擔一點責任。

「在順天鄉試舉行之時,下官得知順天府歷來有冒籍一事,便是跟著順天府衙打過招呼,讓到他們派人調查,結果便在此!」林晧然從袖中取出一張紙,直接呈送給李春芳道。

李春芳接過名單一瞧,卻是不動聲色又遞給了高拱。

高拱上前拿過名單,忍不住瞥了一眼林晧然,心裡難免吃味。

按說,他們對順天府衙沒有直接的管轄權,但這位昔日的順天府尹似乎有通天的本領,竟然是直接令順天府衙那邊憑他辦事。

林晧然看著他們二人都已經過目,這才放下茶盞認真地說道:「此次宛平、大興兩縣共查得冒籍五十六名,中式者六人,其中便包括解元章禮!」頓了頓,又是進行補充道:「章禮原本躲在驗封司員外郎章孝家中,只是本官出面,現在章禮已經被軟禁在順天府衙。據章禮交待,他原是浙江稽山人,在當地已經中得了秀才。只是連續兩次大批都名落孫山,這才轉到了順天府大興縣,通過冒籍參加本次的鄉試!」

雖然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李春芳和高拱都是暗暗心驚。在他們還處於雲里霧裡之時,這位禮部左侍郎已經做了這麼多事,更是將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裡。

「那他有沒有涉及舞弊?」高拱沒等李春芳問話,便是關切地詢問道。

林晧然卻是沒有太在意高拱,看著李春芳也是這個意思,這才進行回應道:「下官昨晚特意見了殷士儋一面,他說事情不涉舞弊,不過……!」

「左宗伯,有什麼但說無妨!」李春芳顯得態度堅定地道。

高拱猜到事情可能另有文章,亦是向林晧然投去關注的目光。

林晧然原本是猶豫要不要說,但看到李春芳如此的態度,便是一本正經地道:「殷士儋還向下官透露:此次商定解元之時,卻是副主考王希烈力薦章禮的結果,而他則是以為此卷僅能勉強達到經魁的水準!」

李春芳聽到這番話,知道林晧然為何會欲言而止了,如果這個事情再披露出去,無疑令到問題變得更加的複雜。

「呵……看來這王希烈怕是不幹凈啊!」高拱聽到這話卻是另有想法,當即便是冷聲地說道。

林晧然怕的便是高拱這種判斷,便是認真地解釋道:「右宗伯,此言不妥!本官昔日曾經出任過鄉試主考,深知解元卷難免存在一定的分歧。殷士儋說此卷能勉強達經魁的水準,那便證明章禮此人中舉是沒有問題,而解元的頭銜只能說是有一定的爭論!今章禮本是冒籍之人,斷然不會再涉通關節解元,所以本次鄉試不涉舞弊案!」頓了一頓,他對著李春芳又是解釋道:「下官之所以說出來,只是想將事情的原貌彙報給正堂大人,但此事現在不宜拿出來討論,目前還是要將精力放在冒籍一事之上!」

「左宗伯思慮周全,此事暫時不要拿出來討論了,本官亦相信王希烈和殷士儋都不是自誤前程之人!」李春芳讚許地望了林晧然一眼,顯得認真地做出決定道。

高拱的眉頭微微蹙起,卻是感到了一種被孤立的感覺。

林晧然卻是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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