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暗流洶湧險京都 第0942章 林運算元

正月的北京城,春寒料峭。

屋頂的春雪漸融,在京城的繁華之地,主街道上到處都是行人。

有旅人牽著馬匹從街道上走過,有浩浩蕩蕩的車隊進入城中,還有遊學到這裡的士子。不論是商賈,還是士子,或者是官員的家眷,初次到來北京城的人左顧右盼,大聲地驚嘆著京城的繁華。

吱……

在某個衚衕深處,一個漆紅的大門打開,打破了這個的寧靜。一條雪白的藏獒如同虎歸山林般,步伐輕快地竄出,那頭懸掛著的舌頭顯得很歡快。

虎妞手持著青銅寶劍,跟著藏獒從大門中小跑著出來,並沒有半點官家大小姐的樣子,更像是一個鋤強扶弱的女俠。

吱……

小金猴並不走尋常路,在屋頂間跳躍著。雖然沒有長個子,但天性仍然不改,眼睛顯得更加的清澈,彷彿更充滿著靈性。

「小姐,我們去哪裡?」

小兔不再是那個臉色飢黃的鄉下醜丫頭,而是一個身材苗條的漂亮丫環,毅然是一個美人胚子般,追著出來並詢問道。

「我們當然是去抓壞人呀!」虎妞理所當然地答道。

「……」

小兔、小豬和小狐頓時無語,今天仍然是漫無目的瞎逛。不過她們早已經習慣虎妞的隨性,並不受到什麼約束,看到不平事就拔刀相助。

「小姐,你昨天晚上不是說了嗎?今天要去找人看你這把寶劍上面的字嗎?你怎麼又忘了?」小兔認真地提醒道。

「哎呀,這麼不重要的事情,改天再說了!走,我們抓壞蛋去!」虎妞手持著青銅劍向前一揮,當即浩浩蕩蕩地朝著鼓樓那邊而去。

隨著會試漸行漸近,偌大的京城顯得很平靜。只是隨著會試主考官出爐,竟然是希望不算大的尹台當選,官場卻揪起了軒然大|波。

最初由林晧然揪起的這一場風波,在官場中人來看,這明顯是以雞蛋碰石頭之舉。儘管誰都知道林晧然的前程似錦,但卻是將來,而非當下。

正以為徐黨和高耀會收拾林晧然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之時,結果高耀卻是主動認慫,令到眾人當即是大跌眼鏡。

令人更為震驚的是,事情卻不僅僅於此。參與其中的尹台一舉躍過袁煒和嚴訥,被聖上任命為會試主考官,成為這場風波的最大獲益者。

侍到水落石出時,大家這才完全醒悟過來,這個事情由始至終都是林晧然設下的一個局。

林晧然揪起這一場風波並不是跟黃仲達的意氣之爭,亦不是要跟徐黨以卵擊石,而是為了運作他的恩師尹台奪得會試總裁的位置。

大家直到結果出爐的時候,這才發覺到林晧然的陰謀。這種謀算的能力,令人感到害怕,更是顛覆了大家對林晧然的印象。

官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這些事情在幾天功夫便在京城的官場傳開了。

「如此的算計,他真的只有二十一歲嗎?」

「先別急著下結論,恐怕事情不會這麼簡單,我看這事另有名堂。」

「依我看,這事的背後運作之人就是尹台,那小子怎麼可能有如此的謀算,反正我是不信的!」

……

事情傳開後,有些官員卻持著不同的看法,並不願意相信林晧然如此的出色。

事情通常是如此,他們能夠相信手握大權的浙直總督胡宗憲私通倭寇的荒唐傳聞,卻不願意相信幾乎是擺在面前的事實。

特別是那幫都察院的監察御史,似乎已經是習慣帶有色眼鏡看人,揚言這個局並非林晧然所為,背後之人不是尹台就是吳山。

漸漸地,很多官員都傾向於這個結論,不願意相信年僅二十一歲的林晧然有這一份令人畏懼的能力。

許能是八位彈劾林晧然的監察御史之一,他恨不得踩著林晧然上位,哪裡會相信林晧然有如此的能耐。故而,他的質疑聲極大,在任何場合都是持著這個言論,甚至還對林晧然進行人身攻擊。

這一日,他被刑部主事唐山邀請到清風樓,跟著幾名進京的同科小聚。

面對著小小的刑部主事以及幾個地方小官員,他卻是當仁不讓地直接坐到了首座,自認官職和地位要遠高於眾人。

「許兄,你似乎是忘了,戴兄是二甲四十五名,當由他居於首座。」刑部主事唐山指著旁邊一位同科,笑著進行提醒道。

許能聽到這話,心裡極是不快,眼睛卻是輕蔑地望了這位排名比他高的同科道:「哦,你好像姓戴對吧?當真是二甲第四十五名?」

還沒侍對方回答,許能卻又是輕視地說道:「如果真是二甲進士的話,你怎麼會被外放了?而且還是……知縣吧?」

「許兄,戴兄已經是知州了,是朝廷的正五品官員,咱們就數他的品階最高呢!」唐山主動站出來,微笑著介紹道。

許能微微感到意外地打量著這個「地方小官」,眼睛閃過一抹妒忌,這個沒有背景的窮酸竟然混到了知州的位置。

這知州是掌印官,含金量要比普通府衙的同知還要高。若是幹得優秀的話,沒準在這次的京察中,便能直接升遷地方知府。

許能自認還是有些底氣,畢竟他是監察御史,厚積薄發類的官員。只要熬上九年的時候,他便能夠青雲直上,有機會升到都察院左右僉都御史。

面對著唐山要求讓座位之事,他顯得渾然不在意地揮手道:「咱們難得一聚,就別整這整那了,大家都隨意坐吧!」

此話一出,唐山的眉頭微微蹙起,隱隱間就要發作。這簡直就是屁話,論出身和官職都不如人家,竟然還真有臉占著首座不讓了。

姓戴的同科是一個豁達的性子,便是呵呵地笑道:「呵呵……咱們確實是難得一聚,就按著許兄的意思,大家隨意坐吧!」

唐山看著他都不計畫,最終亦是隱而不發。

許能看著戴北河還算識抬舉,輕睥了一眼,顯得自認為關心地開口詢問道:「子江,你現在在哪裡擔任知州呢?」

「高州府化州!」姓戴的進士微笑著答道。

許能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是在哪裡聽過這個地方,但卻是一時想不起。

卻是有一名同科當即道:「化州橘紅,我倒是聽過這個地方。」

「你這是只知道其一,卻不知其二。你們恐怕都忘了吧?咱們大明的文魁不正是高州府化州的嗎?」唐山當即笑道。

許能聽到這個名字,當即冷哼一聲,顯得極度不屑地說道:「說到這個文魁,不過沽名釣譽矣,此人不提亦罷,省得污了咱的耳朵!」

「許兄,何出此言?」聽著他這麼說,眾人紛紛望了過去,顯得很是困惑地詢問道。

唐山已然是知道怎麼回事,卻是苦笑地搖了搖頭。

許能彷彿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勁,當即添油加醋地將事情的始末說了起來。在他的版本中,不僅否定了林晧然的「戰績」,還將林晧然塑造成別有用心的小人。

如果放到京劇中,林晧然肯定是黑臉角色,是劇本中的一個大反派。

「許御史,你就如此斷定不是林府丞所為?」戴知州的眼睛微微眯起,剛剛的和藹不見了,仿若是一把利劍一般。

「難道不是嗎?」許能的臉色一寒,眼睛冷冷地瞪過去道。

「是與不是,本官並不知道,但本官樂於跟諸位分享一些事!你們恐怕還不知,在林府丞擔任雷州之府時,本官還僅是雷州府的一個小小的推官!」戴知州顯得聲色俱厲地說道。

所謂的戴知州,正是昔日的雷州府推官戴北河。昔日擔任推官之時,是林晧然將他提拔到通判的位置,亦是林晧然將他動作到化州知州的位置上,林晧然對他有知遇之恩。

當下面對著許能如此的詆毀於林晧然,他亦是露出了鋒芒,甚至不惜要跟許能在這裡公然撒破臉。

啊?

許能聽到這話,眼睛難以置信地望向了戴知州,隱隱間有著不好的預感。

「戴兄,請說!」唐山顯得極有興趣地詢問道。

卻不僅是因為他跟戴北河的良好關係,而是戴北河已經貴為知州,將來的成就恐怕是要在眾人之上。而許能雖然是監察御史,但這些年並沒有功績,本身又沒有太強的背景,最終恐怕是要湮沒於地方。

如果要抱大腿的話,他對戴北河更有興趣,而不是目中無人的許能。

除惡霸,平冤獄,剿海盜,殲倭寇,運來暹羅米賑災等。這一項項的事迹,並非虛構,皆有事實論據,無不證明林晧然有著過人的能力。

戴北河的口才不錯,當即便將林晧然擔任雷州知府和廣州知府所做出的成績,跟著眾人娓娓道來。

很快地,一個地方能吏的形象便出現,而不再是許能口中的蠢才。

「許御史,你還以為林大人是沽名釣譽之人嗎?他將廣東市舶司從無至有,到現在的日進寸金,真的僅僅是運氣嗎?」末了,戴北河正色地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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