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開基立業新雷州 第0664章 陰謀?

南山寺,前院安靜清幽,後院則是熱鬧非凡。

在得知廉州城的米價終於達到四兩一石的時候,呆在這裡的十幾名鄉紳當即是彈冠相慶,人人的臉上都堆出了燦爛的笑容。

實質上,當雷州府出現大風的消息傳來,他們就猜到會有這麼一天。如今期盼以久的目標終於達成,且還得到了老天的眷顧,亦讓到他們信心倍增。

從以往七錢一石到四兩一石,這其中的利潤差距太令人振奮了。特別這場災難是持久的,只要他們能夠達成攻守聯盟,便能從粵西幾十萬百姓身上攫取最豐厚的利潤。

「哈哈……終於等到了!」

鄭門福喜出望外地大笑了一聲,因為他手裡囤積著足足三千石的米糧,若現在放出去的話,這就是過一萬多兩白銀。

不僅如此,只要他將這批糧放出以後,江員外還會給他送來一萬石糧食,壓根不用擔心他在高州城沒有糧食可賣。

當然,他們這幫人亦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那就是讓名下的田產荒廢著,加劇著糧食緊張的氣氛。

只是糧食從何而來,這無疑是一個最大的問題。

答案實則很是簡單,米糧來自於海外。這實質亦算不得什麼秘密,很多廣東商人都知道暹羅米的價格很便宜,比這裡便宜近一半以上。

近些年,這條進口渠道卻是突然中斷了,市面很難再見到暹羅米。

這裡的原因主要有三個:一是海禁政策收緊,打通以廣東巡海道副使汪柏為首的官員,這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二是南洋西線的海盜猖獗,運輸的風險大大上升,往來的船隻經常遭到洗劫,從而是血本無歸;三是米商通常是由地方勢力把持,他們並不允許這種低廉的暹羅米搶佔市場。

正是這諸多的原因疊加到一起,致使暹羅米流入廣東的渠道堵塞,甚至很多人都忘記了暹羅米。

但這一切難題,卻給神勇廣大的江員外解決了。

現在江員外手上擁有著大量物美廉價的暹羅米,只要廣東的米價市場能夠維持著一個相對較高的價格,屆時就能夠獲取一大筆可觀的利潤。

現如今,江員外等同於總經銷商,而他們是分經銷商,面對著這個需求旺盛、利潤又豐厚的市場,他們又怎能不欣喜若狂呢?

江員外端坐在首座上,臉上露著含蘊的微笑,品著茶看著兩邊歡慶的鄉紳。很顯然,他才是那一個真正的大贏家。

只要計畫進行得順利,他手上的米糧能夠順利變現,那他少說亦能攫取二十萬的利潤,將會成為兩廣最大的富豪。

「將米放出去!」

隨著一聲令下,這些一直呆在南山寺等待機會的鄉紳終於出手了。他們紛紛修書回家,下令家裡將囤積的米糧拋售出去,且都固定在一石四兩的天價。

在這一天,以化州為中心,周圍的縣城、州城和府城當即出現了大量的囤米。只是掛起的價格卻令人生畏,甚至讓人有砸店的衝動。

這「打個巴掌給個棗」是華夏的智慧結晶,他們雖然掛起了「四兩一石」的高價,但卻明確表現這個價格不會再漲。

米糧的價格不會再漲,這確實能夠安撫了一些百姓的情緒,給一些家底相對殷實的小戶之家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這個時代的百姓確實很樸實,不會講什麼自由和生活質量,只要能讓他們活著,這就已經足夠滿足他們的需求了。

以江員外為首的十幾個人都是鄉紳豪強,在當地都擁有著一定的根基。以石城縣為例,這些鄉紳是一方的土霸王,動輒能叫來數百號人,哪可能是一個小小的舉人知縣能夠管制的?

正是如此,在朝廷無力賑災和官府羸弱的情況下,各地的米價漸漸失去了約制,由著這些鄉紳通過高價米榨取著當地老百姓的財富。

至於朝廷方面,他們更喜歡從大局看待問題,喜歡採用「抓大放小」的策略。只要粵西不出現流民造反鬧事,朝廷或廣東布政司衙門亦不會管百姓吃的是不是高價糧。

亦或是如此,除卻粵西這裡,兩廣的很多地方都出現了趁機攫取災難財的大商幫,他們囤積米糧推高米價攫取利潤。

只是任何事情,都會有那麼一個例外。

陳大柱是雷州城的一個米商,正打算將囤積的米糧以四兩一石的價格出外銷售,結果牌子剛剛掛出去,府衙的官差即刻上門,當場就關店拿人。

「你們憑什麼抓人?」

「大明那條律法規定我的米不能賣一石四兩了?」

「你們放開我,我要狀告你們,我要到巡按大人那裡狀告你們了!」

……

陳大柱雖然被官差強行帶走,但卻是不甘地大喊大叫,顯得怨氣極大地叫喊道。

「堵住他的嘴將他押走!」

只是不管他如何大喊大叫,縱使搬出了巡按大人,但都沒能改變他被送進大牢的命運,鐵捕頭冷冷地下達命令道。

對於這種虛抬米價的行動,雷州府衙已經做出明確的規定,必須要嚴懲不怠。起碼在雷州城內,誰都沒資格去挑戰林雷公的權威。

「抓得好!這商家真是心黑!」

「這種人真該砍頭,四兩一石是要咱的命啊!」

「哎!現在災民是越來越多,恐怕咱雷州城亦怕支持不了多久了!」

「可不是嗎?現在這麼耗下去,縱使府倉的米糧堆積如山亦得吃空!」

……

圍觀的百姓對著被抓走的陳鐵柱紛紛叫好,只是他們亦是產生了擔憂的情緒,畢竟涌到雷州城的難民實在是太多了。

府衙為了維持著低價糧,除卻聯合米行那幾千石糧食,一直都是靠著府衙和縣衙的常平倉支持著,而那些奸詐的米商卻一直在惜售。

亦是如此,官府的米糧在慢慢地減少,若不是有著雷州灣的魚獲持續不斷地供應給土雷州城,恐怕米糧早就已經吃空了。

雖然雷州府還維持著一個極低的米糧價格,但擔憂的情緒亦是在慢慢地蔓延起來,大家對未來都不敢再持樂觀態度。

雷州府,海康縣衙籤押房中。

知縣韋國忠和剛升任通判的戴北河圍桌而坐,二人臉上都露出愁容。特別是海康知縣韋國忠的官服失去了原有的光澤,邊角已經磨損嚴重,甚至變得烏黑而邋遢,整個人顯得消瘦而疲憊,眼睛充滿著血絲,嘴唇乾巴巴的,臉容呈現著幾分病態。

這些時日以來,他兢兢業業地操勞著整個縣衙的大小事務。

打從這場災害開始,他就沒睡過幾天好覺,一面安頓著大量湧進雷州城的難民,一面幫助著海康百姓儘快恢複生產。

在情況漸漸好轉的時候,但卻突然遇到了這一場大風。海康縣內大量的房舍被毀,官道亦是受阻,致使他又不得不日以繼夜地忙碌起來。

就在剛才,他到城外去查看村民房屋的受損情況,當真是一刻都閑不下來。

只是他卻是明白,最惡劣的情況還沒有出現。隨著越來越多難民湧進雷州城,府倉和縣倉的糧食亦是慢慢地消耗殆盡,最艱難的時刻終將會到來。

「戴通判,現在糧食還能支撐幾天?」韋國忠嘴巴乾澀,邊倒著茶水連詢問道。

戴北河已經從雷州府同知升任至通判後,分掌著糧務,先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苦澀地答道:「大概還有四五天吧!」

「府尊大人臨走前,可有什麼交待?這米糧一旦耗盡的話,我們該怎麼做,可有什麼章程?」韋國忠喝了一口茶水,又是認真地詢問道。

事情比想像更要糟糕,他剛剛從城外回來,卻被告知府尊大人已經離開雷州城。這位主心骨突然離開,讓到韋國忠的壓力驟升,心裡亦是突然沒有了底。

先前林晧然在的時候,覺得發生什麼事情都有這位林雷公頂著,但現在彷彿一切都壓到了他的身上。

戴北河緩緩地搖頭,然後認真地說道:「他說不管採取什麼辦法,一定要安撫住百姓,要將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米糧的事情他會想辦法!」

「這整個廣東都缺糧,連雷州衛都不夠吃了,還能到哪裡弄糧食去呢?」韋國忠心裡卻是一愣,將心裡頭的擔憂當即說了出來。

這場災情卻不僅僅是雷州這裡,整個粵西乃至兩廣都是如此,到處都缺糧食。現在朝廷根本沒有賑糧,布政司亦沒有舉措,他們根本沒有關點指望。

一想到糧食這件事,他又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老了好幾歲。

戴北河雖然深知是這個理,但對林晧然保持著信任,用平穩的口吻說道:「府尊大人是文魁君,是咱大明百年難得之才,不可以常理度之。沒準他真能想出辦法來,我們還是先想辦法穩住雷州城的百姓吧!」

「希望如此吧!」韋國忠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認真地說道:「只要有糧在,穩住百姓並不難!就怕糧食耗盡,百姓吃不飽了,那才會出大事情!」

問題又是繞了回來,一切的核心最終還是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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