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開基立業新雷州 第0646章 狂妄

海北兵備道衙門,牢房處。

幾個獄卒正圍在桌子前喝著小酒,牢頭的臉上閃過一抹惱色,但看清楚進來的人後,當即像換了張臉般道:「羅指揮,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羅豪傑沒有正眼瞧這個滿臉笑容的牢頭,轉頭對著跟進來的羅半城說道:「馬車我已經安排好了,但你還得在這裡再呆會!等那小子離開後,你就從後門直接離開,到欽州給我老實地呆一段時間!」

「妹夫,是不是將那證人證物處理乾淨,我就能夠回來?」羅半城滿懷期待地詢問道。

羅豪傑肯定地點頭道:「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待到事情處理乾淨,你自然能夠回來!不過那小子是個變數,我得過去瞧瞧情況!」

「好,你去忙吧!」羅半城得到想要的答案,很是欣喜地點頭。

羅豪傑口中的那小子指是正是林晧然,在他的眼裡,對方並不是什麼林雷公,只不過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罷了。

「羅員外,請坐!」牢頭看著羅豪傑離開,然後恭敬地廣邀請著羅半城道。

羅半城掏出一錠銀子,丟給牢頭吩咐道:「給我弄些酒肉過來!」

「是!是!」牢頭接著沉甸甸的銀子,當即欣喜地連連點頭。

羅半城在桌前坐下,他知道這到牢房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只要等那邊應付好那個小子,他就能夠離開廉州府,到欽州那邊繼續逍遙。

海北兵備道衙門是一個軍事機構,負責著地方的軍務,主要是防範於鄰國安南。只是它還肩負著另一項神聖的使命,巡視沿海的幾個珠場,防範珠盜盜取南海珍珠。

朝廷如此重視南海珍珠,倒不全是因為南海珍珠的珍稀性,而是大明王室的使用需要。

朱元璋在奪得天下後,不僅推行了「黃冊制度」,將百姓劃分八十餘種職業並代代世襲,而且還建立了等級森嚴的輿服制度。

像皇后的鳳冠上,則要大大小小鑲綴上5000多顆珍珠,這無疑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量。

接著妃嬪、太子妃、親王妃、郡王妃、公主、郡主等皇室女眷以及朝廷的命婦們,要依次按著地位的高低對珍珠進行遞減,需求量很是驚人。

亦是如此,從洪武朝開始,朝廷就已經下令將由雷州至廉州的珠池列為國家的寶源,禁止珠民再進入珠池中採珠。

這裡的珍珠產亦是驚人,朝廷採珠收穫最多的一次發生在弘治十二年,動用了大大小小的海船600艘,軍壯民夫共計萬餘,採得珍珠重28400兩。

據《檐曝雜記》記載:一顆大如龍眼,沒有瑕疵,重三錢的珍珠要價二萬兩以上,若是有黃豆般大的黃暈亦值一萬兩;而重七八分、形狀渾圓的珍珠值二千兩;很多信佛的富貴人家的念珠,動輒就要價上萬兩。

亦是如此,兵備道衙門不僅是要防著安南入侵,更要為大明王室守護好這處寶源。

兵備道這個官職看似是武將,但韓石生卻是實實在在的文官,身兼著正四品的按察使司僉事。亦是由於擁有這個官職,地位要凌駕於粵西三府知府之上,擁有著監督地方官的權力。

韓石生正在花廳用茶,聽到林晧然和雷長江跟了過來,便決定做戲做全套,嘴角流露著不屑的神情道:「林知府和雷知府好奇心這般重,那就將他們一起都帶過來吧!」

「是!」進來彙報的人拱手,然後匆匆離開。

坐在側面的是顯得儒雅的江員外,身材仍舊削瘦,但氣色不錯,這時拱著手微笑著道:「韓兄,要不我先行迴避下!」

「有什麼好迴避的,你就安心坐在這裡!亦讓那小子明白,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韓石生惡狠狠地說道。

江員外的臉上微微一笑,便不打算離開這裡了。

現如今,他是父憑子貴。雖然他兒子只撈了一個翰林院庶吉士,但卻成為徐階的孫女婿,一舉攀上了顯赫的徐家。

徐家一族並沒有過於顯眼的後輩,徐階的子孫都沒能成氣候。只要他兒子江月白表現得再出彩一些,那必然會得到扶持,甚至會視為徐黨的接班人來培養。

雖然林晧然攀上了禮部尚書吳山那棵大樹,但跟著次輔徐階相比,簡直就是小山丘和泰山的區別,兩者根本不可以同日而語。

對於林晧然火燒他江氏祖宅的事情,儘管已經被聖上蓋棺定議,但到此時他都無疑釋懷,亦是想著要將場子找回來。

哼!

韓石生遠遠看到進來的林晧然,忍不住輕哼了一聲。

自從上次的雷州城之行,他跟林晧然是徹底交惡,甚至還惹來了麻煩。只是很快地,他通過了江員外結識了徐階,即將成為徐黨的一員。

在其他地方,徐黨可能不會太過於光彩,但偏偏這裡是廣東,而兩廣總督王鈁正是徐黨的核心人員之一,而他亦將憑此而顯貴。

「參見兵備大人!」林晧然和雷長江來到堂中,規規矩矩地行禮道。

韓石生打量著林晧然一眼,不咸不淡地指著左邊的位置道:「請座吧!」

咦?

雷長江的眉頭微蹙,在官場混了這麼多年,自然知曉座位的規矩。

這右邊首座為第一主賓,右邊首座為第二主賓,而韓石生竟然安排林晧然跟他坐在左邊,而右邊的座位卻是江員外坐在那裡。

不過,他並不打算因為這種小事跟韓石生鬧翻臉,畢竟對方現在攀上了徐階,跟著兩廣總督王鈁交好恐怕亦是早晚的事。

林晧然並沒有在左側的座位落座,而是威嚴地望向右側座位上的江員外,讓到這個花廳的氣氛當即亦得微妙起來。

韓石生看到這一幕,本以為雷長江這種人會發作,但卻沒想到林晧然卻是發難了,便是開口道:「林府台,可是對本官的安排不滿?」

這裡其實是藏著一個小心機,他就是想要激怒林晧然,從而達到拍桌離場的目的。

只是林晧然卻沒有瞧韓石生,而是對著江員外冷聲道:「江員外,別給臉不要臉,你憑什麼敢居我跟雷知府之上?是功名還是官職?」

「林府台,江兄是我的貴客!」韓石生沒想到林晧然沒理會他亦就罷了,竟然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江員外。

林晧然卻是不卑不亢地拱手道:「韓大人莫怪!本府只是在教訓一個不自知之人,不過是生員出身的商賈,竟然敢位居一甲二甲進士之上!」

韓石生深深地打量著林晧然,雖然胸中極是憤怒,但卻不好發作。畢竟林晧然搬出的是功名排序,這是所有士林人士最為看重的東西。

江員外被林晧然如此當面數落,臉上亦是掛不住了。

他原以為,憑著他兒子江月白考取進士,又成為徐階的孫女婿,這小子怎麼都得收斂一下,甚至為著昔日燒他宅子的事向他陪罪。

但萬萬沒有想到,這小子壓根沒有陪罪的打算,而且還變本加厲般,絲毫沒有將他放在眼裡,跟著以前根本沒有兩樣。

「還不讓座嗎?」林晧然的目光又落向氣得發抖的江員外身上,眯著眼睛詢問道。

江員外的臉再也掛不住了,霍然地站了起來,卻是朝著韓石生拱手道:「韓兄,我有些事要處理,先行告辭了!」

卻不是他的城府不夠,而是林晧然太過直接,且一點臉面都沒給他。亦是如此,他縱使好奇林晧然想喝哪一出,但還是決定離開這裡。

看著江員外被氣走,林晧然顯得很是得意,朝著雷長江道:「雷大人,你請!」

雷長江卻是擺了擺手,不知是不想跟林晧然爭,還是不想直接跟韓石生喝反調,卻是徑直走向了左邊的首座坐了下來。

林晧然的心情不錯,徑直到走到右邊坐下,接過漂亮侍女送上的茶盞,還有心情打量了這個顯得嬌羞的侍女兩眼。

只是這一幕落在韓石生眼裡,卻更是憎恨著這個狂妄的小子,壓著胸中的怒火冷漠地詢問道:「林府台,你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林晧然端著茶盞,手持著茶蓋輕拔著滾燙的茶水,卻是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韓兵備,這羅半城竟然知曉什麼重要線索呢?」

「林府台,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我說是知曉安南姦細,亦得要告訴於你嗎?」韓石生當即冷哼一聲,不無挖苦地說道。

二人是各有各的分工,林晧然是雷州知府兼廣東市舶司提舉,根本就管不到韓石生這個按察司僉事兼海北兵備道。

「這個倒不用告訴我,不過羅半城你得交回給我!」林晧然軟中帶硬地說道。

韓石生將羅半城搶過來就不打算還回去,態度強硬地道:「羅半城有著一條關係重大的線索,這人恐怕一時半刻是無法交給你了!」

雷長江的火氣當即涌了上來,深知這是韓石生的託詞,恐怕是要包庇住那個羅半城了。只是他跟著林晧然早有約定,這才壓抑著怒火,轉而望向了林晧然。

林晧然神色平靜地說道:「他對你很重要,但對我亦同樣如此,人我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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