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一直都堅信著人口才是未來，亞洲才是消費類電子產品最終的……拿上帝的話說就是迦南之地。但不得不說……在未來到來之前，我們還是必須要認清事實，主要的消費能力還是在西方發達國家這邊。」
蘇遠山說著便嘆了口氣：「媽喲，國內好多地方連100年前的燈塔國都比不上，這就是差距啊。」
秦思便抿嘴一笑，但隨即意識到不合適……她便眨了眨眼道：「什麼時候才追的上？」
「如果說GDP，單獨擰幾個城市出來說的話，也就幾年。整體的話，頂多二三十年……但要具體到人均，到每家每戶，估計就得晚一點。但消滅貧困這種……你要對國家有信心，這是整個執政系統不可動搖的、集體的意志方向，它不受任何外部或內部的影響而轉移。它是基礎，是國本。」蘇遠山抿著嘴，眼神堅定：「這一點，你一定要相信。」
秦思輕輕嗯了一聲。
蘇遠山瞥著秦思的表情嚴肅起來，他輕輕咳了一聲，也笑了起來：「先不說這個，說眼前的……秦思姐，你覺得，發達國家的個人財富增長，還會繼續嗎？或者換句話說，就是除去通膨之後的人均收入中位數，還會增加嗎？」
「應該……會吧？」秦思疑惑地看著蘇遠山：「現在正是新的技術大爆發時期……」
「嘿嘿……你是資本家，看到的只是資本的增值。卻沒看到普通居民……」
秦思：「……」
「我告訴你個事實——在最近三年，國內從島上，從霓國，挖了大量半導體和機械相關的人才過來——具體多少沒統計，但數以萬計是有的。」
秦思雖然對這個數字有些吃驚，但依舊有些不解地看著蘇遠山。
「島上的工資已經開始下降了，而霓國的工資，已經有十年沒有漲過了，而老美這邊……由於互聯網的誕生，以及從霓國奪回半導體市場的所帶來的增量……確實誕生了一批新的高收入人群。但說回普通老百姓，其實老百姓的購買力，也有好多年沒動過了。」
「技術爆發會誕生新的技術、產品、以及新的生活方式。我不否認這些會改變人們的生活、讓人們生活得更舒適。但用一個最直觀的指標就是，普通老百姓的財富，是不會因此而增長的。」
「也就是說，發達國家老百姓的購買力，現在已經差不多到頂了。」
秦思眉頭皺起，咬了咬牙：「你解釋清楚點，我才生了小孩，腦子有點糊塗。」
「意思就是，就產品而言。國內和東南亞這邊，我們更多的是要等老百姓富起來。而發達國家，我們更多的是要讓他們選擇和消費產品。」
說著蘇遠山便舉了個例子：「譬如Yidoo4在國內4999人民幣。我們對國內市場的預期是，希望國內工資漲起來，然後大家再來買手機。而老美這邊的599美元，則需要我們想辦法讓他們從其他地方扣出錢買咱們的Yidoo4。」
「這個錢從哪裡扣？少看場電影，少逛次街，少在外面吃頓飯，少買本書，少買張CD碟……總之就是，改變他們的消費方式，讓他們選擇新的產品和新的生活與消費方式。」
「確實，就算老美，也是把信用卡賬單安排得滿滿的……但如果我們能夠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進入他們的賬單呢？」
秦思聽到這裡，眼睛漸漸地便亮了起來。
蘇遠山感慨起來：「電子產品消費貸，真的是個很有前景的業務啊秦思姐。」
消費產品貸加上運營商簽約贈機，蘇遠山把這兩大法寶同時祭出，還是因為Yidoo4身上肩負的責任太重了的緣故。
Yidoo4非但肩負起遠芯系列手機承上啟下的重任，也肩負著麒麟SOC的重任，更擔負著推廣YOS、讓YOS陣營集體躍遷進入「全新」的智能機領域、讓3G移動部署加快、全面帶動國內那些已經布局好的「智能手機四大件」領域的優勢……
如果Yidoo4折戟沉沙，雖然不至於國內就沒了機會，但最起碼，國內已經初步成型的智能機產業鏈的爆發趨勢和優勢會驟然減速。
而遠芯，作為一路披荊斬棘從沒敗過的、擁有在行業內說一不二地位的領頭羊，也會因此而褪去「光環」。
遠芯的光環，當然不是不可以褪，而是不能在這個時候褪。
相比這些足以撬動全行業的影響，Vidoo和Yidoo系列如今每年帶來的幾百億營收那都不叫個事兒。
……
第二天。
卡特從芝加哥返回，與秦思全面接洽，討論在未來半年內如何開展手機消費貸的事宜。
畢竟，在成熟的設計和產業鏈體系下，遠芯最多也只有半年的先發窗口期——就算遠芯再有引領行業的胸懷，那該賺的錢還是得賺。
各憑本事賺錢，不丟人，也不得罪人。
至於蘇遠山，則與卡莉一起，和桑德斯相約在了藍島咖啡廳。
……
相比上次見面，今天的桑德斯似乎更加蒼老了一點……或者說，精神要稍稍疲憊一些。
當然，老爺子依舊西裝隔離，一頭白髮桀驁不馴，一看就是個潮老頭子。
「老爺子，第三次了。就算三顧茅廬，也足夠體現我的誠意了。」
蘇遠山開門見山，倒是一反他平常的調性，整個人的氣質都嚴肅和認真起來。
桑德斯瞥了蘇遠山一眼，沒有說話。
卡莉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喝著咖啡。
——星海的晶圓廠建立起來之後，一直都沒有外接訂單，且光靠Cyrix和3DFX這兩個部門的內部訂單就能吃滿產能。
但隨著星海這邊的製程提升速度加快，她馬上便意識到了星海晶圓廠的不足——雖然可以暫時依靠德遠的幫助實現製程上的滿足，但在製程工藝越來越複雜的情況下，想要如德遠當初那樣實現追趕甚至超越，已經變得越來越難。
為了不至於受到德遠的挾制，分離出晶圓廠，然後與AMD的格羅方得，德遠一起組成專業代工廠，才是符合星海發展的最優解。
但今天蘇遠山似乎是鐵了心要從桑德斯嘴裡得個准信，他就這樣一直直勾勾地看著對方，等待著桑德斯的回答。
或許是被蘇遠山看得有點發毛，桑德斯終於皺起了眉頭：「我有個問題，你先回答我。」
「你問。」
「你這次是代表德遠，是吧？」
蘇遠山微微一怔，心裡迅速琢磨起桑德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起來——代表德遠？
「三方晶圓廠之間的重組，但卻沒有看到德遠的張汝金。」桑德斯目光銳利起來：「蘇，你想要掌握多少晶圓廠？」
聽到這裡，就彷彿一道電光，瞬間劈開層層迷霧。讓他終於理解為什麼桑德斯一直不肯答應自己了。
原來如此……
——確實，桑德斯的性格是仙童出來的那幫人中最為堅韌的，AMD也堪稱逆境英雄。但逆境英雄的背後……是數不清的受制於人。
很顯然，桑德斯是不希望在晶圓廠這裡被蘇遠山「干涉」。
沉吟了片刻後，蘇遠山突然一笑。
「遠芯是德遠的大股東，我是遠芯的大股東，從法理上，我確實可以代表德遠進行非正式的商務和戰略合作的先期談判與推進。」
桑德斯露出了一個不知道是諷刺還是什麼笑意，他瞥了一眼卡莉，淡淡道：「你也是星海的大股東——如果你當初答應我，AMD的CEO也是你。」
「咳……說老話要下雨的。」蘇遠山被老爺子這沒由來的一嗆搞得有點無語，但他也馬上含糊過了是星海大股東的事實。
「傑里，我有必要澄清，我堅決否認你所說的，我要把所有的晶圓廠都掌控在手裡的指控。」蘇遠山表情嚴肅地道：「我承認我對德遠有影響力，但這個影響力，與我勸你加快部署多核+64位的研發進度的性質是一模一樣的。」
桑德斯揚了揚眉，下意識地想反駁，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蘇遠山繼續道：「然後，站在提升工藝製程，站在推動整個半導體晶元行業，站在延續摩爾定律的角度……你認為，再有沒有一個人，能夠比我更適合來推動晶圓廠工藝技術的發展？」
桑德斯嘴巴微微一張，依舊什麼都沒說，只不過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我們甚至再說得更離譜一點——假如，外星人十年後就要毀滅地球，而拯救地球的條件是，交出一座最先進的晶圓廠給他們——別問為什麼是晶圓廠，我們就假設這無所不能的外星人就好這一口。那麼你認為，誰來領導這個晶圓廠最好？」
「我。」蘇遠山指著鼻子，毫不客氣：「別忘了，浸潤式光刻技術的核心團隊，是遠芯的！」
「是我，一開始就毫不懷疑地支持了林本堅，三年砸了幾億美刀進去，這才砸出了在尼康佳能眼中是『瘋子』才能想得出來的技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