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李逸男有理有據的回應，在場的專家組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嗯，沉默中還帶著一點尷尬——除了唐教授。
作為田耀明的導師，唐教授和遠芯的關係那是自然差不了，而且他本身和蘇星河父子倆關係也不錯。在見到自己專家組內的「同志們」吃癟後，他非但沒有「心有戚戚然」，反而還有幾分不合時宜的開心……
畢竟，遠芯的通訊技術的底子是田耀明打下的，甚至在一開始的時候，他也貢獻了不少經驗和智慧。
同樣的，因為田耀明的關係，唐教授知道李逸男——這位年輕人是自己的弟子一手提拔起來的天才，從一開始的基站技術再到如今全面負責通訊協議，李逸男的地位也在遠芯直線上升。
如果說在企業部門，地位上升最快的是本身就有一定地位和身份且是被挖過來的段永平，那麼在研發部門，地位上升最快的就莫過於此人了。
因此，唐教授絲毫不認為，自己這個組裡的同行們能夠在這位年輕人面前討到便宜。
就在這時，本次專家組的組長、來自郵電部四所的高級工程師楚志紅摘下了眼鏡，輕輕咳了一聲：「小李，我們認可遠芯目前的CCDMA標準已經達到了國際先進水準。」
李逸男馬上點頭：「那是自然，雖然在專利的整體數量上，我們並沒有佔多少份額，但三大核心專利之一卻是我們拿下了的，而且根據我們的模擬，這項專利甚至是核心中的核心——這也是我們敢和高通叫板的底氣之一。」
眾人見這小夥子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除了極少數人有些微微皺眉之外，大部分人只是一笑——搞技術的嘛，特別又是在遠芯這種極為推崇技術的企業里，人才有點傲氣是自然的。
楚志紅也是一笑：「不錯，我們研究了一下，你們的核心專利是功率控制——可以克服遠近效應，陰影效應和多址干擾。但想過沒有，如果搭配更好的信號接收系統，那它就會變得如虎添翼。」
李逸男愣了一下，以至於一時間沒明白楚志紅的「如虎添翼」是什麼意思——功率控制關信號接收什麼事？
「信號接收？楚教授，您指的是抗干擾還是信號分析？」
「咳……我們有一個比較好的天線方案。」楚志紅輕輕咳了一下。
「天線？我們有自己的天線方案……而且今後移動通訊設備的發展方向肯定是取消天線——準確地說，是將整個機身都作為天線。」李逸男馬上搖頭：「而且，天線也不能算成是通訊標準協議。」
見專家組一干人再次有些無語，甚至有些下不來台，李逸男馬上想到了蘇遠山對自己的告誡，他想了想笑道：「這樣，楚教授，如果你們的天線方案真的很好，我可以幫忙聯繫手機事業部，讓他們看看能不能採用。」
「……」楚志紅看著李逸男，嘴巴張了張，忍了幾下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沉默幾秒後，他慢慢點頭道：「嗯，也行。要不今天就先到這裡，我們再熟悉一下標準？」
「好的。」李逸男很乾脆地點頭。
……
既然是郵電部的專家組，遠芯這邊的安排自然就是到位的，就更別說楚志紅在四所是享受所長級別待遇的專家——當初，國產大哥大，YD9100，便是在他的主導下設計出來的。
只不過……隨著遠芯的快速崛起，YD9100連曇花一現都算不上，便迅速被手機給取締了。
但如果真要說通訊技術，特別是模擬信號通訊技術，楚志紅在國內，算得上是屈指可數的專家的。
楚志紅與唐教授兩人走在遠芯賓館後的小花園中。
「老唐，你對遠芯是了解得最清楚的，你說說看，遠芯這邊到底是什麼態度。」
唐教授輕咳了一聲，苦笑道：「你別問我，問就是不知道。」
楚志紅有些不滿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同學：「……你這個省城地頭蛇都不知道——你學生不是在負責通訊協議嗎？」
「田耀明早就防守給今天那個李逸男了，他自己去負責NEWBEE實驗室，專門為通訊設備和協議出各種技術和專利。但你要真說態度……」唐教授沉吟了一下，又往四周看了一眼，這才輕聲道：「老楚，我不瞞你，蘇遠山找過我。」
「……你不早說！」楚志紅有些恨恨地，想了想又嘆道：「那個蘇遠山……真不得了啊，我們這一幫老頭子過來，他只是招呼一下就走了——他是什麼態度？」
「不是我不早說，而是我說了你們也不服氣。」唐教授呵呵一笑：「小山的態度是，無條件歡迎專家組。」
頓了頓後，唐教授馬上道：「但遠芯是一個商業企業，如果郵電部這邊確實有技術，遠芯自然不會吝嗇合作。但如果我們這邊拿不出技術……」
聽了這話，楚志紅便滿嘴巴的不是滋味起來。
良久後，他才幽幽一嘆：「原來今天是給我們一個下馬威啊。」
「不算吧？」唐教授撓了撓頭：「我看人家都是有理有據的反駁，又沒有胡攪蠻纏。」
「……老唐，你啊……別以為通訊協議是你學生搞的你就給遠芯說好話，你這是叛徒思維！」
「好好好……我叛徒，我投降。」唐教授樂呵呵地，完全不與老同學計較。
如果說田耀明是CCDMA的協議之父，那他就是協議之爺，或者協議之外公——他還需要計較啥？
「哎！既然你已經當叛徒了，那就幫忙聯繫一下蘇遠山吧。」楚志紅悠悠一嘆：「部里所里的意思，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和遠芯合作。現在加入不了，就只能看能不能推動後續的合作了。」
……
與此同時，李逸男也來到了蘇遠山辦公室，把上午雙方的交流做了個大致的彙報。
「山總，他們居然想給我們的標準湊一根天線……」李逸男哭笑不得地道：「哪有這樣的？合著人家手機用我們的標準，還必須搭一根天線？」
蘇遠山聽得哈哈大笑。
歷史啊，還真他娘的驚人地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