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怎麼樣先不說，鼻子是確實狗。
蘇遠山在霓國訪問的名義是個人友好拜訪，並不是商業名義。再加上他與霓國這些老總們的會面幾乎都是私密性的，因此，沒有人知道蘇遠山此行的真正目的。
這李在容一張口就是快閃記憶體聯盟……
很顯然，敵在本能寺。
不過蘇遠山很快也就釋然了。
三星電子的誕生，也就十來年時間。從一開始在燈塔國受冷遇，再到高薪從矽谷挖人，三星的起家甚至比遠芯都還要「丐」——因為他們選擇的方向是半導體市場最殺紅眼的DRAM存儲器市場。
而此時，正是三星開始大規模、全面進入半導體所有領域的最關鍵時期，對人才和技術的渴求不比遠芯差。不同的是，遠芯挖人的方向是島上，而三星挖人的方向則是霓國。
……
定了定神後，蘇遠山慢慢點頭。
既然雙方都註定是一家龐大企業的執掌者，那就沒有必要否認了。
「我們在快閃記憶體領域取得了一些突破。」蘇遠山斟酌著詞語，微笑道：「所以希望能夠與霓國的相關企業進行一些深入的合作，把目前的優勢擴大下去。」
李在容微微點頭表示認同：「那……會不會考慮三星呢？」
蘇遠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道：「李先生對我們的快閃記憶體技術指標知道多少？我記得我們還沒有正式發布的。」
李在容微微一笑：「並不知道多少，但只需要知道Multi-Level Cell就行了。MLC，相比目前快閃記憶體的主流SLC架構來說，並不是一個很難理解的技術——單位硅晶圓面積的容量翻倍，對吧？」
「嗯，是的，這確實不難理解。」
「所以？」李在容盯著蘇遠山。
蘇遠山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如何優雅地給人體面，也是個技術活。
「李先生，遠芯作為一家新興的企業，雖然很僥倖在某些領域中取得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成就。但依舊掩蓋不了她是一家影響力和技術儲備都略顯不足的事實。因此，選擇霓國這些在半導體領域以及電子消費領域中擁有一定地位和技術沉澱的企業，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考量。」
「至於貴方。」
蘇遠山說著頓了頓，不留痕迹地觀察著李在容的表情。
只見李在容雖然掩飾得很好，很有風度地含笑點頭，但依舊流露出了一抹失望甚至還有一些惱羞成怒等複雜的情緒。
「我坦率地說，在半導體領域，三星和我們一樣，都是需要學習的。」
李在容含笑點頭：「我毫不否認這一點。」
蘇遠山也笑了笑：「所以，希望李先生能夠理解一個後進學生渴望進步的心情。」
李在容慢慢地呼了口氣，這時侍者已經將第一道菜端了上來，他連忙示意蘇遠山先請。
蘇遠山拿起筷子，在一瞬間腦子裡居然有個滑稽的念頭——要是李在容在這下毒把自己給幹掉了，那自己可就虧大了。
「我能理解遠芯的選擇。」李在容也舉起筷子，垂下眼帘後輕聲道：「縱觀遠芯從EDA開始的舉措，似乎每一步都希望能夠與西邊發達國家的企業進行合作。」
「嗯，誰讓咱們窮呢。」
「蘇先生說笑了。遠芯至今仍然沒有考慮上市，顯然不缺錢——而且蘇先生還是星海的大股東，自然就更不缺錢。」
蘇遠山擺擺手：「那是兩碼事。」
「呵呵。」李在容笑了笑：「快嘗嘗這魚。」
在西方社會的思維下，這確實是「兩碼事」，但在東方思維下，可不就是一碼事？不過既然蘇遠山不願意承認，他也就不再繼續。
此行他來霓國，最大的目標便是希望能夠獲得遠芯的快閃記憶體技術，只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遠芯已經堅定了信念要和霓國人搞在一起。
既然最大目標無法實現，那就完成個小目標好了。
最起碼，他要和蘇遠山這個遠芯真正的執掌者建立起一份「友誼」。
畢竟，未來那麼長，他們又如此的年輕。
……
吃過飯，兩人友好地交換了聯繫方式，然後各自離去。
在返回的路上，眾人便不可避免地談到了李在容。
「小山，師兄佩服你。」孫曉嘆息著，想到先前蘇遠山拒絕三星的場面：「明明就是一句NO的事，你居然能說出個花來……」
「還不是給人面子。人家都千里迢迢來找我了……」
「話說為什麼不拉上三星呢？如果真要與intel和閃迪對抗，拉上三星挺不錯的。」
「如果是對抗，那自然挺不錯，但我們成立快閃記憶體聯盟的根本目的還是為了拓展市場，為了賺錢。而三星……就是一頭狼。」蘇遠山抿著嘴，微微一笑：「不對，而是虎——與虎謀皮的事，我可不幹。」
蘇遠山給三星的評價著實讓眾人吃了一驚，就連周小慧也一時沒有明白，為什麼蘇遠山會如此看重如今的三星——比起intel，德儀這些，三星就是個小弟，又什麼值得可畏懼的？
不過周小慧卻知道，在遠芯的所有合作計畫中，都「暫時」沒有與三星接觸的規劃。這意味著……在蘇遠山眼中，三星並不是「可期的盟友」，而是實在的對手。
「三星電子在過去二十年中，從一開始的低端產品，然後發奮圖強建立晶圓廠再到現在已經趕上了內存領域的第一梯隊，他們有著尋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和眼光。除此之外，他們的野心並不僅僅局限在半導體晶元領域，而是全面進軍電子消費品。」
「從這點上，是和遠芯的未來所抵觸的，是我們天然的敵人。」
「那索尼不也是？」孫曉好奇地問道：「為什麼就能和索尼合作？」
「因為索尼相對來說，比較守規矩一點，而且索尼的市場和我們重疊範圍不大。別忘了，霓國的半導體、電子消費產品可是曾經橫掃過世界的。」
「但三星就不一樣了……為了賺錢，他們什麼都幹得出來。」
蘇遠山望向車窗外陰下來的天空，微微一笑道：「棒國的人口和土地決定了，三星比霓國的企業更需要走出國門。」
「而距離棒國最近的、最具潛力的市場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