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山臨走之前在工業區那邊開了小會，說他這次過去啥都不談，只談生意。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所以只要有利益，那便有合作的可能。
——當初還是冷戰的時候，東芝便轉彎抹角地湊了幾套五軸數控設備從瑞士繞道賣給蘇聯，為啥？還不是為了錢。
至於價格，一說五倍，一說十倍——無論多少倍，這都是足以讓人「踐踏人間一切法律，甚至冒著殺頭的危險也在所不惜」的利潤。
所以蘇遠山覺得，來這裡就不要談什麼一衣帶水，千年守望了。
直接點，就談錢。
「呵呵，是。」
久多良木健笑了一笑，他知道蘇遠山也是個有大理想的人，嘴裡時刻都掛著科技和未來，這時猛地說到賺錢才是第一要素……總有點「那個」。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蘇遠山雖然說得直白，但說得對。
一個國家，在國土資源養活不了那麼多人，或者說，無法讓那麼多人過上優越的生活時，唯一能做的便是賺錢。
用錢來買需要的資源。
因此，對外貿易歷來是霓國的重中之重。而如今，半導體行業愈來愈彰顯出它不凡的未來，而霓國的半導體卻因為燈塔國的遏制走向了不可避免的萎縮和衰敗……
只要是個局中人，都會有緊迫感的。
蘇遠山也是一笑，想了想後轉身從公文包里取出了耳機和MP3播放器。
「久多君，聽歌不？」
「嗯？」久多良木健微微一怔，當聽到蘇遠山問他聽不聽歌的時候，他雙眼立馬望向了耳機線的盡頭。
「這是？」
「這時我們新出的音樂播放器，播放MP3格式的音頻文件，你聽聽看音質怎麼樣。」
蘇遠山說著便把MP3和耳機遞給了久多良木健。
久多良木健在接過MP3的時候有點茫然——他被蘇遠山突如其來的邀請搞得有點懵。但很快，他便意識到手裡握著什麼。
——播放器上用的是國際通用的播放，下一曲和暫停按鈕，但是被巧妙地設計成了一個反饋感極佳的圓盤。
久多良木健輕輕地呼了口氣，帶上了一隻耳機，然後對著表示播放的單箭頭摁了下去。
耳畔響起熟悉的鋼琴曲，久多良木健終於回過神來，他一把扯下耳機，目光灼灼地望向蘇遠山：「這裡面有幾首歌曲？是採用的什麼存儲介質？」
「十五首，用的是FLASH顆粒。」
久多良木健微微皺了皺眉。
他是索尼影音和遠芯合作的推動者之一，當然知道MP3格式的音樂有什麼屬性——15首，那豈不是就是64MB？
按照目前市場上的快閃記憶體顆粒的價格……看樣子，果然是遠芯老闆的高級玩具。
但馬上，久多良木健便意識到了不對！
他是清楚地知道，蘇遠山對未來快閃記憶體的發展極為看好，而且遠芯也有小組在進行快閃記憶體顆粒的開發！
而且……蘇遠山，似乎不是為了自己要聽一下歌，就要開發出一個不可能面世的產品的人。
——蘇遠山是比自己還要務實的企業家。
久多良木健深深地吸了口氣：「遠芯已經實現了降低快閃記憶體晶元的成本？」
「嗯……就在不久前，我們已經正式流片成功了全新架構的MLC快閃記憶體顆粒，相比目前的架構，它能夠在單位面積上提高一倍的容量。並且因為我們採用了最新的0.5微米工藝製造，使得它的集成度遠遠高於市面上的其他快閃記憶體顆粒。」
「同時，我們也正在對下一代架構進行攻克……或許明年，在單位面積上，容量便會再次提升一倍，乃至更多。」蘇遠山笑眯眯地看著久多良木健，意味深長地道：「久多君，數碼時代到來了。」
數碼時代到來了？
久多良木健望著蘇遠山，眼神漸漸清晰起來。
……
「筱姐，你今天是翹班還是什麼？」
回到索尼總部，走完冗長的過場之後，蘇遠山他們被安置到了位於索尼總部不遠處的五星級酒店中。
李筱自然也跟著過來了。
坐在客廳沙發上，蘇遠山捧著茶，笑呵呵地沖李筱道。
當初他千忽悠萬忽悠的像把李筱忽悠到特區那邊去，沒想到後來不知道李筱坐在哪個磨盤上想通了，直接答應了來霓國——事實上，除了她，還真沒有人更適合了。
於是李筱便在這邊一呆便是將近一年。
這一年裡，她帶著遠芯團隊和霓國的鋰電池團隊配合無間，不斷地誕生出各種專利技術，算是給重男輕女——噢不，不是重男輕女，簡直就是大男子主義到極點的霓國男人們好好地上了一課，讓他們知道了什麼叫婦女能頂半邊天。
對於鋰電池的合作，遠芯和霓國這邊可以算得上是毫無保留，鑒於此，蘇遠山這次過來的談判重點之一也是看接下來如何對鋰電領域進行更深入的合作。
——蘇遠山其實現在已經有想法，乾脆遠芯和索尼把各自的鋰電池部門全部撤銷，把所有人員全部集中在索芯能源。
當然了，蘇遠山也是有訴求的——那就是這個索芯能源要是一家內地企業。
也不知道索尼願不願意，不過就算不願意，蘇遠山也要嘗試一下。
「小慧姐，你說這人嘴該是有點……」李筱瞪了蘇遠山一眼，轉臉望向一旁笑吟吟地周小慧道：「一年了，我作為從小帶著他長大的大姐頭，過來看他一眼，他還不情不願的樣子……」
「嗯，有點。」此時文曉倩已經去安排團隊里的其他人了，屋內就只有他們三人，是以周小慧也毫不客氣起來。
她跟蘇遠山這麼久，太知道蘇遠山是個什麼「德行」了。
早就該治一下了！
「行，我投降！」蘇遠山見勢不妙，立刻舉起手來。
「……慫！」李筱瞥了他一眼。
「呵呵，好男不與女斗嘛。」蘇遠山見二人表情，馬上又住嘴，然後電光火石之中轉移了話題：「你們說，久多先生現在在幹什麼？」
一說到久多良木健，兩人便不再與蘇遠山計較了。
她們是都見到在車上的時候，久多良木健的表現的。
特別是蘇遠山那一句「數碼時代到來了」，讓久多良木健整個人的氣質都為之一變。
或許，索尼這艘古老的大船，是時候轉舵，也是時候換舵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