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陳靜和蘇遠山分開坐鎮首都和特區之後，蘇遠山這邊就沒再怎麼關注過首都方向的業務。畢竟首都的科技園主要是產品設計中心，且主要是進行手機設計，自然有段勇平負責。再加上陳靜在那邊盯著液晶面板……無論是出於對陳靜的放心還是二者的默契，他都不太可能時刻盯著，就別說他在特區還有一大檔子事了。
卻沒想到，陳靜居然會給出「三個和尚沒水吃」這種形容來。
——這難道不應該是只出現在互相推諉的官僚機構的合作中么？
陳靜拉開公文包，將一份文件遞給了蘇遠山。
「這是很早之前簽署的合作進度。因為這次合作，我們和星海那邊只是負責出資，並沒有具體參與進技術工程……因此只能通過報告來推動合作。」
蘇遠山一邊看文件一邊點頭。
文件上，陳靜很細心地對各種工作進度的時間表做了批註。可以看到，所有的工程推進，包括設備，人員培訓，以及技術突破都存在著不同的延遲。
「看起來雖然不及預期，但應該還屬於比較正常的延後吧？」蘇遠山抬起頭來，望向陳靜，想了想後疑惑道：「而且索尼和我們的關係挺好……富士通當初也是一副通力合作的樣子，怎麼會成三個和尚？」
「咳……」陳靜輕輕咳了一聲，她眨了眨眼，攤手道：「我們又沒負責，責任自然算不到我們身上，那就只有算到他們身上了——要不你去問一問王冬升？」
「……嗯，那行。要不你讓人幫忙聯繫一下？好像後天之後我才有空。」
陳靜沖他一樂：「你不是說過來偷閑的么？怎麼還要等到後天？」
「主要是……這邊明天要去P大開物理系參加一個學術研討會，後天要拜會一下相關部門的領導——你要不要一起？」
陳靜哭笑不得：「你當是見朋友聚會么？」
「嘿嘿……其實也算是見朋友——只要不對領導諂媚，以平常心對待，也就和見朋友差不了多少。」
陳靜依然搖頭：「……算了，別讓領導誤會咱們要整什麼大事來。」
在相關部門的領導眼中，如今的遠芯是實打實的「雙頭領導」體系，一個陳靜，一個蘇遠山，這兩人都是能完整體現遠芯這個龐大集團意志的領導人物。如果他倆同時出現在正式場合，那就意味著該場合的意義必定重大。
譬如上次蘋果的創始人和首席執行官喬布斯來遠芯，蘇遠山和陳靜都接待了喬總以表示對蘋果的敬意——但兩人也沒有同時出現在公開場合進行接待。
如果他倆同時去拜會部里的領導，那領導肯定會以為遠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
又和陳靜閑聊了一下，蘇遠山便先回到給自己準備的住處。四合院經過陳靜的打理，比起當初已經多了太多的「人味」，裝修風格也盡量地保持了低調和復古，只不過衛浴這些還是用上了最先進的設計。
洗完澡後，蘇遠山吩咐文曉倩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後便打開筆記本開始整理明天要發言的內容。
距離蘇遠山發出石墨烯論文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年，相比蘇遠山記憶中的前世，這一次的石墨烯並沒有如前世那般引起多大的熱潮。這一方面有實驗設備相比之下有所欠缺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有應用價值尚且不夠明顯，且它作為一種半導體材料，想要和現在如日中天，正值青壯年的硅基材料比劃，那確實不自量力。
因此，除了部分科學家依靠著學術直覺和學術興趣在不斷對石墨烯進行研究之外，國際上對石墨烯並沒有太過於熱衷。
至於國內，雖然礙於各種條件，但同樣有學術直覺和興趣的科學家，更何況還有蘇遠山這個發現者以及他的遠山實驗室。
所以在國內，石墨烯一直都不是無人問津，也一直都有團隊在進行關注。
根據P大發過來的研討會主題，蘇遠山暗暗揣測了一下，大概是P大最近也想親自上陣，希望蘇遠山的實驗室能夠多支持一下。
就在蘇遠山整理髮言內容的時候，陳靜輕輕叩了一下房門。
「晚上你沒有安排吧？」
「沒有。怎麼？」蘇遠山抬起頭來，又看了一眼時間：「馬上六點了，是不是有人請吃飯？」
「不是，吃飯就我們幾個隨便吃點——你不會大老遠的想跑過來讓我請你去餐廳吃飯吧？」
「哈哈！當然不是了。我記得巷子外面有家煮魚的比較好吃，上次我們就吃過來著——還開著沒？還開著就端一鍋過來。」
「你想吃魚？那行。」陳靜點了點頭，轉身給秘書吩咐了一句後接著道：「剛才聯繫了王冬升，他聽說你過來了，又聽說後天你要去見部里領導，就想今天晚上過來找你聊一下……」
「行！讓他過來吧。」蘇遠山不假思索，馬上便點頭答應。
陳靜這邊便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退出了門外。
隨後，王冬升比預料中的來得更早一些。這邊蘇遠山等人還在吃飯，便接到了他的電話說已經到巷子外面了。
……
「老王，吃飯沒？」
蘇遠山放下筷子，沖著王冬升笑道：「我猜你都沒吃——要不來點？」
「山總這你就猜錯了，我在路上吃了個肉夾饃。」王冬升笑呵呵地在一旁坐下，同時偷偷看了陳靜一眼。
這次蘇遠山才到這邊就立馬約自己，很顯然是獲知了目前液晶面板生產線進度的事……而說起這個，王冬升也有一肚子的苦水想要給蘇遠山傾述。
陳靜告訴蘇遠山說「三個和尚沒水吃」，是錯的。
沒水吃，有些時候並不是因為和尚的緣故，而是因為水井或者扁擔或者水桶的緣故。
譬如這次的合作，雖然主要負責技術和生產執行的三方都有強烈的意願進行合作與跟進，但依舊還是遇到了一些意料之外的麻煩。
既然這次蘇遠山要去見上級領導，那麼……他來得正好。
只有行政力量，才能干預行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