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李明柳顯然被蘇遠山這突然一問問得有點懵，他隨著蘇遠山目光的方向往他視線盡頭望去——那是一台來自索尼的CD機。
由於蘇遠山身體力行地崇尚著「低調又樸素」的生活，外加這幫搞技術出身的大佬又都醉心技術，是以大家的物慾並不怎麼強，頂多在個人愛好上面可以不用顧忌消費。
譬如蘇遠山喜歡喝咖啡，他的柜子里各種口味價位的咖啡應有盡有。而李明柳則喜歡抽煙，從最早的紅梅到紅塔山，再到如今的大中華買起來眼都不眨一下……除此之外，就是愛好聽個歌，不過他聽歌耳朵有點木，CD機幾大千，音響上萬，也只是聽個響。
「快閃記憶體盤——或者說優盤，除了提供存儲空間之外，它可以承擔更多的功能。」蘇遠山收回視線，沖李明柳呵呵一笑。然後順手抓起一旁的草稿本和鉛筆，便在稿紙上畫了起來。
一邊畫，蘇遠山好似很隨意地道：「ISO MPEG Audio委員會在過去幾年中一直致力於音頻編碼的標準化，然後Fraunhofer開發組很給力，在去年搞定了編碼器。然後不久前，正式把Layer 3格式的音頻文件命名為.mp3。並在上個月公布了第一款支持.mp3文件格式的播放器，Winplay3。」
李明柳現在已經脫離軟體行業好幾年，是以聽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吸了口氣，皺著眉，遲疑道：「是不是當初我們搞MPEG-1編碼的時候，你曾經提過一嘴來著？說可以單獨對音頻進行兼容性編碼？」
「嗯——你還記得啊？」
「忘差不多了。」李明柳抹了抹後腦勺，又補充了一句：「準確地說，是沒空去記這些玩意——你提這個幹啥？」
「這是一筆幾十億美刀的生意。」
「……」李明柳見蘇遠山說得隨意，但手下卻沒停，他也定眼往筆記本上看去。
只見蘇遠山很簡單地畫了一個電路草圖——準確的說不是電路，而是功能布局的概念圖。
李明柳看下來，倒是有點像優盤的樣子。
「這玩意，你可以把它理解為優盤。但是一個擁有微系統的優盤——它和主控晶元搭配，可以完成對MP3音頻的解碼任務，當然了，作為一款播放器，還需要提供歌單操作以及列表顯示乃至歌詞顯示等等功能。」
蘇遠山一邊說著，一邊在另外一頁畫出了一個SOC晶元的雛形。
李明柳皺眉看著蘇遠山畫出的「需求」，突然問道：「一首MP3格式的歌曲有多大？」
「據我所知，在保證可接受的壓縮率的情況下，大概是一分鐘1MB左右。」
李明柳眼睛瞬間便亮了起來，沉聲問道：「你所謂的可接受的壓縮率，音質怎麼樣？」
「放心吧，你這耳朵肯定聽不出來好壞的。」
蘇遠山說著放下筆，把筆記本移到李明柳面前，笑吟吟地看著他：「MP3格式，本身就是為了互聯網應運而生的。如果我們能搞把互聯網上的歌曲下載到一個拇指大小的數碼設備中……你說，索尼會不會吐血？」
李明柳緊緊地盯著筆記本，作為晶元設計領域的專家，他現在腦子裡已經開始在考慮如何實現蘇遠山給出的SOC晶元的需求，而又作為快閃記憶體顆粒的設計者，以及見證過第一款優盤誕生的人，他當然明白……
這玩意一出來，那估計就沒Walkman啥事了。
「不錯！能搞！」李明柳舔了一下嘴皮，興奮了起來：「我馬上拉個團隊，這次可不能讓姜濤他們搶先了。」
「嗯，他們那邊拿了優盤的專利就足夠了——不過設計這個MP3播放器也要涉及不少優盤的專利，到時候可以分點蚊子腿給他們。」
「嗯嗯！」李明柳合上筆記本，又閉上眼睛思考了一下，突然他遲疑道：「不過有個問題……有那麼多MP3格式的歌曲嗎？而且，版權怎麼算？」
「你忘記我們和索尼影音的合作啦？」
蘇遠山笑吟吟地看著他。
……
從和索尼影音合作開始，蘇遠山便一直在等待著李明柳這邊的進度。如果說買下版權的長遠意義是為了備戰全面互聯網大時代，那麼短期意義便是為了推MP3——快閃記憶體顆粒——音樂手機。
在目前受制於屏幕和續航以及CPU功能乃至系統等諸多因素的制約，蘇遠山無法一步到位躍入智能機時代——而且智能機還必須是和移動互聯網兩條腿同時走路的。但這不表示，蘇遠山就不能在功能機時代把功能機玩出來點花樣來。
而要玩出花樣的前提便是存儲空間。
因此，他才會讓李明柳這個在遠芯諸多大佬中最擅長也最喜歡攻堅的技術狂人來主導快閃記憶體顆粒的設計。
「師兄，別小看了這一片小小的快閃記憶體晶元……在我有限的認知中，在未來的數十年內，或者說，在人類尚未在硅基晶元領域走到盡頭，開發出碳基晶元乃至進入量子領域之前，硅基存儲晶元都將是人類所有數碼設備的最優選擇。」
蘇遠山看著李明柳，輕輕笑道：「從這個意義上，快閃記憶體顆粒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處理器。」
李明柳微微一怔，他下意識地便認為蘇遠山是在「安慰」自己——因為大家都知道，遠芯的芯，指的是處理器的晶元。
而他作為當初遠芯公認僅次於席總的一把刀，選擇了挑戰尚且無法明確看到未來和市場的快閃記憶體顆粒——雖然當時他獲得了蘇遠山的保證，但在外人看來，老李這確實是有點「浪費」了。
秦田二人就不說了，畢竟兩人資格在那裡，且一直沒用換領域。但如今高曉第都已經成為了遠芯中的「一芯」老大……
再怎麼說，這個總是有點那啥的。
然而，李明柳從蘇遠山眼中卻並沒有看到絲毫做作的安慰，這表示，這是蘇遠山發自內心的認知。
李明柳搖了搖頭，又抿了抿嘴，笑了起來。
「說到碳基晶元——我聽說何春華和周興博兩人有點想在石墨烯晶元上搞出碳基元器件來，你認為他倆有戲沒？」
「沒戲。」
蘇遠山一點兒也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