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國當然打破頭也想不到蘇遠山所謂的歷史改變的真正意思是什麼，畢竟他是在聯電呆過的人，知道比起聯電，台積電確實只能算個追趕者……而面對遠芯，差不多也就是個小企業罷了。
他理解之後認為，蘇遠山這句話純粹是感慨今後國產沒有高端晶元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這很適合蘇遠山的遠大理想。
師兄弟二人又隨便聊了會天，當聊起其他幾個師兄的時候，蘇遠山索性給加利福利亞那邊打了個電話，拉著唐文傑聊了好一陣這才罷休。
接下來的幾天，蘇遠山就一直呆在滬市，而且深入了晶圓廠一線——他知道，隨著今後晶圓廠工藝和晶元設計的結合越來越緊密，晶元設計工程師最好是要有晶元生產線的「實習」經歷和思維，才能設計出更優秀，更適合提高良率和產能的晶元來。
春節收假後，蔣萬超也來到了滬市。
如今的志遠EDA已越來越像一個世界級的服務性企業，除了總部依舊設在省城之外——省城為了留下蔣萬超，先是找蘇遠山旁敲側擊的拉關係說情，當然蘇遠山不會有任何表示，說遠芯已經和EDA徹底撇清了關係。然後實在沒轍，省里科技局和省城市長乾脆跑到蔣萬超辦公室，也不知道做了什麼承諾和交易，反正蔣萬超是美滋滋……
畢竟志遠EDA是國家特批的中外合資項目，而且還是牽著到幾個國家和地區、數個企業的標杆性企業。
也是唯一一家站在全世界的行業頂端的企業——有人開玩笑說，省城的外國人，有起碼一半都是來自志遠EDA的。
如今志遠EDA的全球員工已經超過五千人，其中有超過一半都是與各大晶圓廠、晶元設計企業合作的售後服務人員——這不是普通的解決軟體故障的售後，而是參與到晶元設計和製程升級的工程師。
……
「明天約了滬市領導，你要沒事陪我走一趟？」
「躲」在包廂里，蔣萬超沖蘇遠山一揚下巴，笑呵呵地道：「領導說是你的主意。」
「不去，而且也別瞎說，我可沒建議你們過來。」蘇遠山也笑著打趣道：「他很好相處，而且他現在是有求於你……你直接漫天要價就行了。」
蔣萬超也乾脆：「行，那我明天就直接說是你支的招。」
「……」
蘇遠山一陣無語，當然，他知道蔣萬超是開玩笑。
分家這兩年來，志遠EDA在蔣萬超和朱建亭等元老的帶領下，逐漸擺脫了遠芯的影子，真正成為了一家服務於世界的企業。
相比兩年前事事都要靠蘇遠山提點，如今的蔣萬超也對EDA行業的發展有了自己的認識和布局——他接納了蘇遠山加快服務性團隊布局的建議，並制定出了詳細的流程和合作規範。同時在世界各地紛紛成立分公司，大力引進海外海外團隊和員工……
總之，志遠EDA，比蘇遠山預料中的要優秀很多。
這一次蔣萬超過來，便是滬市為了大力發展晶元龍頭城市所做的布局——邀請志遠EDA在這邊成立一個分公司，並與滬市的各大高校進行深度合作，從根本上提高國內晶元設計、EDA軟體應用以及開發能力。
坦白說，這個舉措，蘇遠山是舉雙手贊成的。
笑過之後，蘇遠山認真地道：「其實你最好跟他說老實話，他們……不是很喜歡討價還價，而且也不喜歡『狡猾』的談判對象。」
蔣萬超也點頭：「嗯，有這個感覺，他們喜歡一錘定音。」
「所以你就直接擺出底線來，然後告訴他，在滬市的合作，將會成為志遠EDA向全世界各大高校推廣的經驗。我想，站在更高的角度，應該會顧及到你的感受的。」
蔣萬超再次點頭：「嗯，好！」
「呵呵，那代我向領導問好，說過幾天我再拜訪他。」
「過幾天，你怕是應該和蘇院士一起見大老闆了吧？」
蘇遠山笑著點頭，感慨道：「是啊，其實我是想讓陳總一起來的。但終究陳總身份還是有點敏感……我怕她要是見了大老闆，今後怕是連島上都不敢回了。」
「……有那麼嚴重么？」
「有……」
就算遠芯的蝴蝶翅膀扇得再厲害，也影響不了對岸上千萬人集體情緒的演化以及某些人的野心——蘇遠山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因此他才會在去年那樣匆忙焦急地上馬那麼多的項目。
好在這些項目都還挺順利，那麼接下來，便只能靠遠芯自己了。
……
第二天，蘇星河教授也帶著手下一個研究生抵達了滬市，蘇遠山接機後，和父親對了很久的「詞」，把大老闆有可能涉及的問題都事先模擬了一次，並反對就某些相關的問題進行了推敲和考慮……
然後，兩人決定主要由蘇遠山負責「開口」，他父親用站台的方式替他背書。
蘇遠山之所以如此慎重，是因為如今大老闆完全可以決定某些行業，某些領域的走向。
這場談話可以帶來的影響比想像中的更大。
正月十六，大老闆的專機準時抵達滬市，在滬市相關領導的安排下，張汝金代表德遠晶圓廠和市委領導一起到場迎接。
而蘇遠山父子倆則呆在賓館，只等明天上午剪綵的時候到場，完了上午陪著大老闆參觀晶圓廠，下午則會安排三個小時的會面時間。
三個小時！
光看這時間，就知道，這完全不是走過場，而是大老闆真心有話想要和蘇家父子嘮嗑。
晚飯後，蘇遠山回到客房閱讀文獻。
但當他剛打開電腦，房間門便被輕輕叩響。
周小慧開門口，只見滬市的陳秘書和一個國字臉的中年人站在門口。
「陳處……您二位是？」
「周秘好。」陳秘書已經見過周小慧幾次，知道這個年輕姑娘是蘇遠山的「老」秘書，而且在遠芯地位很高，笑著握了握手：「山總忙不忙？」
蘇遠山抬起頭看著兩人，心中便是一陣咯噔。
我靠，大老闆要不要這麼著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