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遠山很認真地看著丁壘。他不相信，丁壘會不知道「燒資本家的錢」意味著什麼。
——這意味著互聯網研發中心，或者說他的項目將會被剝離遠芯然後單獨融資。就類似於當初的EDA那樣。
當然了，互聯網中心的所有業務和部門都會被剝離，這是必然的。
只不過在蘇遠山的計畫中，並不是現在。
他還希望互聯網中心在遠芯的庇護下，在他自己的干涉下更健康的成長几年。
更何況……就互聯網今後的發展趨勢來說，蘇遠山也想多堅持一下，以便攫取更多的利益。
但現在，丁壘主動說要把網站業務剝離出去——而且看pony一起跟著來的架勢，EM那邊應該也有這個想法。
那麼蘇遠山就有點搞不懂這兩人到底是覺得遠芯耽擱了自己想單飛呢，還是真的「為遠芯考慮」，要獨立出去自己發展。
不過從丁壘剛才的表現來看，他倒真有點像是在為遠芯考慮，不希望「拖累」遠芯。
思索幾秒後，蘇遠山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然後問道：「你們認為，現在網站和EM如果獨立出去成立全資子公司，第一輪融資可以獲得多少錢？」
丁壘便和Pony對視了一眼，最後還是丁壘答道：「按照矽谷那邊的行情，EM大概A輪就能20%拿到800萬美刀。網站要稍差一點，但如果後續推廣展開了，那麼也差不多。」
Pony笑著補充道：「秦總就在這邊，她是行家，問問就知道了。」
蘇遠山搖了搖頭，笑道：「呵呵，秦總一般只針對襁褓期的互聯網團隊做天使投資，基本不涉足這種已經成長起來，進入快速擴張期的企業。」
「不過你們估得倒是不錯。」蘇遠山繼續道：「那麼你們的想法就是成立全資子公司，獨立出去？」
「不是我們怎麼想，而是看你怎麼考慮。」丁壘很坦然地道：「山總，你得知道，我們互聯網中心不比其他部門，其他部門燒錢歸燒錢，那可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實業。說白了，是關係咱們國家科技的未來。」
「但互聯網這個，說實話他技術含量不高。拼的是idea，拼的是機遇，現在拼的還是錢……如果繼續投入，繼續看不見回報，其他部門的兄弟怎麼看咱們？」
蘇遠山表面不動聲色，但在心中卻嘆息了一下。
丁壘說得沒錯，在遠芯內部，確實對互聯網中心有些不以為然——最簡單的例子就是，特區的幾個部門裡，搞工廠的關係很好，是一家人，而搞互聯網的則被「排擠」在外。除了必要的溝通，平時是沒什麼交流的。
這就造成了，在遠芯的數個部門裡，遠芯的互聯網中心的存在感是最低的——並且丁壘的本科生身份和年齡也導致了他有點「低人一等」。
畢竟這裡是遠芯，沒個碩士身份你怎麼好意思帶團隊？
想到此，蘇遠山最終下定主意。
「這樣，你們回去好好準備一下，就算要剝離，也要等明年再說。還有一個季度，你們把項目安排和資金缺口報上來，看差多少。」
「好。」
……
蘇遠山不由得心裡感慨了一下。
不管這兩人出於什麼心理，最起碼他倆是真有勇氣，不愧是前世的大佬……
這邊周小慧送二人離開後走進辦公室，見蘇遠山一臉的感慨，遲疑了一下問道：「給你難題了？」
「也不算，呵呵……」
接著蘇遠山便把丁壘和Pony的想法告訴給了周小慧。
周小慧聽後驚訝道：「他們這是腦子發傻了吧？他倆留下來鐵定進遠芯控股的……這會主動下車？」
「其實我大概能理解他們，遠芯畢竟是個半導體企業，他們在遠芯體系下，總感覺有點彆扭。」
周小慧便是一陣無語：「……人不大，想得還多。」
蘇遠山便輕輕咳了一聲。
「呃……我沒說你，我說他們。」
「咳咳……我去和陳總說一聲。」
蘇遠山離開辦公室，朝陳靜辦公室走去。
既然兩人打定主意要脫離遠芯發展，那他肯定不會阻攔——等到互聯網寒冬的時候，他們遲早會回歸遠芯體系的。
亞洲金融風暴，互聯網寒冬，這些是歷史和經濟發展的必然，是不受任何蝴蝶翅膀煽動的。
……
當陳靜聽到蘇遠山說明情況後，她便立刻體現出了極為專業的素養，第一時間考慮剝離之後的招股會給遠芯帶來多少收益，以及繼續養著會帶來多大的損失起來。
然後她得出結論，這倆業務越快剝離越好，遠芯是只賺不賠的。
「靜姐，你帶點感情好不好？」蘇遠山哭笑不得：「好歹是咱們孵化出來的親生孩子啊……」
陳靜便抿嘴笑道：「你連EDA都捨得賣，這兩項目算什麼？」
「EDA那又不一樣了，是必須得賣，不賣路就越走越窄，會被掐死的。」蘇遠山便辯解道。
確實，EDA已經分割出去一年多，在數個國際巨頭入資後，志遠EDA已經成功穩住了七層的市場佔有率不說，還頂住了西邊的反壟斷調查。
於是蔣萬超那邊的主要任務也從搶佔市場變成了鞏固市場準備上市。
一旦上市，志遠EDA便會真正成為一家國際軟體企業。屆時，如何頂住資本和股東的壓力便是蔣萬超的又一個任務。
「……好吧，我同意。」陳靜偏了偏頭，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不過對於互聯網中心那邊，她確實沒有蘇遠山那麼熱情，認為賣了也就賣了。
而且蘇遠山是少爺，可以不用管遠芯的錢，只管揮霍……但她不一樣，她是CEO，眼睛時刻都盯著錢袋子的。
今年遠芯在基礎設施和採購上花了很多錢，並且很多部門算下來都已經超支——不用到年底就能知道，遠芯今年肯定是虧損的。
所以能夠送走兩個燒錢大戶還有進賬，陳靜心底開心得很。
「對了，馬上就是國慶了。你小舅那邊準備得怎麼樣？」陳靜望著蘇遠山，表情有些鄭重起來：「現在他那邊已經是我們手機的主要銷售渠道，這個國慶，手機部門也備了十萬台的貨……」
「如果手機賣不掉，明年的日子就真的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