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不意味著春天，春天也不意味著春暖，但比起年前成天的陰霾，陽光多了幾分總會讓人欣喜。
每次年假歸來，最辛苦的總是後勤部門的大叔和阿姨們，他們放假最晚，卻收假最早。當然，安保部門也辛苦，就算春節，也有人全天候的巡邏值班。
蘇遠山提前兩天回到了遠芯——因為葉如黛過來了。
葉如黛依舊喜歡素雅的黑白搭配，她穿著牛仔褲，踩著運動鞋，上半身穿著極不耐髒的白色羽絨服。
嗯，她褲袋裡隨時揣著袖套。
「上個月的全國預選暴露出了一個問題，我們的團隊協作能力太差了。」葉如黛和蘇遠山並肩走向遠芯的公寓，這才不到一個月沒見，又過了個春節，她倒是瘦了一些，不過兩眼倒是有神了許多。
她說的預算賽自然是遠芯贊助的ACM-ICPC，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的亞洲區預選賽。
作為從全國中學生程序設計大賽走出來的優秀選手，葉如黛又在遠芯經過了席小丁的指導，她的團隊當然有驚無險地拿下了第二名，獲得了決賽資格。
另外兩支隊伍分別來自T大和浙大。
四月底，這三支隊伍便會前往費城和一百多隻隊伍角逐獎牌和冠軍。
「所以你們那個高老師就讓你solo？」
「嗯？」
「呃，就是你一個人單挑的意思。」
葉如黛抿嘴一笑，幽幽地嘆了口氣：「當然不可能明說，但他希望寄託得很大就是了。所以我才想早點過來，跟著席教授再提高一下——不會很麻煩吧？」
蘇遠山呵呵笑道：「怎麼會呢？你遲早都得進遠芯，現在培養你不吃虧。」
葉如黛噗的一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怎麼反駁。
確實，她的打算就是今後跟著席小丁混——她太喜歡遠芯的氛圍了，這裡就和大學校園一樣，甚至比校園還要好，每個人都可以安安靜靜地做自己喜歡的事。
把葉如黛的行禮送回宿舍，兩人又前往食堂。
由於昨天食堂員工才開始收假打掃衛生，清洗餐具廚具等，是以今天的工作餐很簡陋。
「哎，山總。」
見到蘇遠山進門，也是提前到崗的食堂經理連忙快步迎了上來，搓著手，滿臉的不好意思：「今天的飯菜有點隨意，要不我馬上讓人搞兩個小炒？」
蘇遠山往菜盆看了一眼，發現還真只有三個大盆子，也只有一葷兩素，外加一桶刷鍋水般的清湯。
「不用麻煩了吧，天冷……」蘇遠山話音未落，便看到食堂經理視線一偏，他下意識回到望去，只見席小丁和曲慧兩人同時出現在門口。
「師兄？曲慧姐？」蘇遠山轉身，他有些詫異。
這裡的四個人都對吃不怎麼講究，特別是席小丁和曲慧更是有事，因此也就只讓食堂燒了個西紅柿蛋湯就完事。
早在今年夏天，席小丁就在省城買了房子，同時把母親接到了過來，算是正式在省城落戶了。
而曲慧則本身就是省城人。
在聊天中，蘇遠山得知，曲慧拉著席小丁過來，並不是他一瞬間所想的「這兩人居然攪和在一起了」，而是曲慧這邊的機械CAD出了點麻煩。
一開始，機械CAD的繪圖工具，特別是矢量線條一直都是用的遠芯EDA最早的源碼。
在圖形設計中，繪製一條平滑標準的曲線是最基礎的功能。遠芯一開始的曲線工具是採用的貝塞爾曲線——在設計集成電路的時候這已經夠用了，但一旦轉移到CAD上面並開始進行工業建模後，貝塞爾曲線便無法做到工業建模所需求的連續性。
這讓曲慧的團隊在當時有點崩潰，後來還是席小丁從西邊返回時，帶回了最新的國際標準化組織制定的交互圖形編程介面的國際標準PHIGS（程序員層次交互圖形系統）。裡面提供了工業建模所需的曲線標準函數。
——Non uniform rational B-spline，簡稱NURBS，中文名翻譯為非均勻有理B樣條。
現在問題就來了——CAD在使用新函數繪製工業曲線時，會出現不定時的崩潰。
「那葉子就交給你們兩個了。」蘇遠山一聽這玩意馬上頭大起來。
曲慧看了一眼聽得一臉茫然的葉如黛，不滿道：「那你呢？」
「我去做霍爾器件。」蘇遠山呵呵笑道。
……
伴隨著員工陸續歸來，科技園也恢複了生機和喧鬧。
第三天，周一。
春節之後的第一次高層會議在陳靜的主持下順利召開。
如今蘇星河已經全面脫離了科技園的日常事務，他即便出現在科技園，也是和他的大徒弟秦為民一起，討論超算的設計方案。
會議室內，陳靜坐在主位，左右兩邊分別是企業方的王銳，萬永亮、劉紅燕等人。右邊則是席小丁，蘇遠山，秦為民，田耀明，以及年後終於趕了過來的李明柳等。
陳靜雖然主持全局，但她依舊還是主要負責企業方面，在對今年企業方面的目標作出安排後，她示意蘇遠山開始。
這也是幾個人的默契，席小丁不擅長也不喜歡具體的管理事務，他雖然位高權重，但更願意當個吉祥物——誰有事找上他，也一般讓手下的研究生兼秘書去解決。
「研發中心這邊，今年的主要任務有三個。」
「第一個是YX架構和基帶的整合。」蘇遠山說著望向秦為民和田耀明：「兩位師兄，你們得加油了。」
秦為民和田耀明點頭。
「第二個，則是處理器團隊，高師兄……」蘇遠山望向在李明柳旁邊的高曉第：「今年年底之前進度要到掩膜設計。」
高曉第神色一凜，沉聲道：「好！」
蘇遠山點了點頭，不留痕迹地皺了下眉。
去年他帶了高曉第一年，這傢伙能力還是有的，但經驗還是欠缺了一點。讓他帶CPU大團，也是蘇遠山不得已而為之的選擇了。
今年蘇遠山的事情很多，他不太可能再一心撲到CPU。
而且李明柳已經說了，他要好好搞二級緩存，今年是不會扯進架構了。而且負責CPU團隊，還是得架構師才行。
目前遠芯最牛的架構師自然是蘇遠山，其次便是秦為民，然後便是高曉第了。
「第三個，李師兄，你可以繼續搞你的二級緩存，但你那邊要給我搞一個團隊出來。」
李明柳身子前傾了一點，和蘇遠山視線相交：「什麼團隊？」
「NAND Flash Memory」
蘇遠山說著頓了頓：「可以叫它NAND快閃記憶體，相關的技術你應該有涉及。」
隨著蘇遠山話音落下，身邊搞技術的人便同時望向他。
李明柳眼神閃了一閃：「日立搞的那個？說是可以替代NOR的存儲器？」
「是的。NOR雖然快，但價格高。NAND可以做到很便宜，而且現在相關的技術技術也比較成熟了，差就差在容量還沒提上去。」
「所以我有個不太成熟的小建議。」
李明柳沉聲道：「什麼建議？」
「死磕NAND，開闢新架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