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雙城記 第2194章 想得美

張向北醒來的時候,是在自己的房間里,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迷迷糊糊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在打電話,霎時就把眼睛睜大了,坐在床邊的不是別人,是向南。

張向北急問:「你怎麼……」

向南轉身看看他,一根手指豎在自己的唇上,示意他不要作聲。

向南把手機從右手換到左手拿著,伸出右手,握住了張向北的手,張向北躺在那裡,看著她打電話,他聽出來,向南應該是在和丁友鬆通電話,說的是今晚演出的事情。

本來,向南這個時候,應該是在椒江,永城婺劇團正在那邊巡演,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向南打完電話,和張向北說:「他們的演出剛剛結束。」

張向北問:「你怎麼來了?」

「你先告訴我,怎麼喝這麼多酒?」向南說。

「沒有因為什麼,就是和我老爸、杆子叔叔、顧工四個人,在前面『枕水茶樓』喝的,那酒後勁太大,就醉了。」張向北說。

「你也有今天?」向南問。

張向北咧嘴笑了一下:「有今天。」

向南伸手摸了摸張向北的臉,問:「難受嗎?」

「有點。」張向北說,其實是頭疼欲裂。

「我給你倒杯水?」

張向北點點頭。

向南起身,給張向北倒了一杯溫水回來,又走進了洗手間,把毛巾在熱水下絞了把,回來,替張向北擦了擦臉,再回去洗手間,把毛巾又絞了把,回來把毛巾疊了幾疊,覆蓋在張向北的額頭上,張向北感覺頭痛果然減輕了不少。

向南問:「這樣舒服點了?」

張向北「嗯」了一聲,還是問:「你怎麼回來了?」

向南佯裝慍怒,哼了一聲:「你還問我,我正要問你呢,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告訴我?要不是周若怡在心裡憋了幾天憋不住,給我打了電話,我還不知道,說,你不上班為什麼沒去找我?」

「你不是在外地巡演嗎?」張向北囁嚅。

「椒江離這裡很遠?」

「你們團里的人都在。」

「嚯嚯,張向北,什麼時候你怕人了?以前沒跟著出去巡演過?」向南詰問,「那個連山溝溝里都跟著去的人是誰?」

張向北無語,接著說:「好吧,是我覺得難為情,很丟人,看到你會不好意思。」

「什麼意思,張向北?」向南瞪大了眼睛,問:「你是不是覺得你成功的時候,我就要仰視你?你碰到困難的時候,我就會鄙視你?你把我看成是什麼人了?」

「不是,不是。」張向北急道。

「那是什麼?說。」

張向北直起身子,一把抱住了向南,向南愣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張向北,手在他的後背摩挲著,張向北的身子微微顫慄著,嗚嗚地哭了起來。

「怎麼了,張向北?」向南湊近張向北的耳旁,悄聲問。

張向北晃了晃腦袋,說:「我就是怕看到你,自己會這樣……」

向南嘆了口氣,她在張向北的耳後根親了親,溫言和他說:

「張向北,你還記不記得,你最早說要做『宅鮮送』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做砸了你就給我回家,我會養你,等你精神養好了,我們從頭再來?」

張向北點了點頭。

「在我眼裡,你永遠就是你,怎麼樣都是你,知道嗎?」

張向北又點了點頭。

向南接到周若怡的電話,臨時趕回杭城一天,演出就由殷桃這個B角幫助頂著,她第二天中午還是要趕回去椒江,跟上劇團,劇團今天在椒江演完最後一場,要轉場去蘇州。

向南擔心張向北,讓張向北和她一起去,張向北說,我還要幫助料理「宅鮮送」的後事,馬老師這兩天就要回來,我和他見面談過之後,就過去。

「你沒事吧?」向南問。

張向北說沒事,你放心吧。

「不許每天躺在床上,知道沒有。」向南叮囑。

張向北笑:「我早就不躺了,每天都去『枕水茶樓』喝茶,我現在是退休的老幹部,正在想要不要去買個收音機來聽。」

「好吧,老幹部,還有,周若怡和胖子來叫你出去玩,去吃夜宵,不許不去,知道沒有?」向南說。

「好好,我會看好這兩個小鬼的。」

向南咯咯笑著:「不過,酒不許喝多了。」

「不喝多,我現在知道自己的深淺了。」張向北說。

「哪裡學來的這些話?」向南問。

「杆子叔叔那裡。」張向北說,「他說人只有喝醉一次,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哼,我就知道。」向南翹了翹鼻子。

杭城到椒江兩百多公里,沒有高鐵,動車也只能坐到黃岩,再換乘大巴,很不方便,不如乾脆在杭城就坐大巴。

張向北送向南到了汽車東站,兩個人依依不捨地告別。

張向北回到了家,把車停好,想去「枕水茶樓」,半路上還是踅回了家,拿了筆記本電腦,再去「枕水茶樓」。

張向北走進茶樓,服務員問:「是不是老地方?」

張向北說是,我自己過去。

張向北走過去,聽到服務員在身後嘻嘻地笑,張向北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昨晚在這裡一定很狼狽。

茶樓的老闆迎過來問:「張總,酒醒了?」

「醒了。」張向北說,他依稀記得自己昨天在包廂吐了,和老闆說:「不好意思,在你這裡造了反。」

「沒事,沒事,就是酒味有點大,我開了一個晚上的窗戶通風,現在應該好點了。」老闆說,「要是沒好,你還可以接著回味。」

張向北哈哈大笑。

張向北走進他們昨晚喝酒的那個包廂,包廂里若有若無,還散發著金剛刺酒的酒味,張向北苦笑著搖搖頭,想到了,自己結果還是不知道自己的深淺,昨天他到底喝了多少,自己也想不起來了。

張向北在沙發上坐下,打開筆記本電腦,先上「宅鮮送」的網站瀏覽了一遍,接著打開馬琳發給他的報表,和吳歡寫給他的郵件,張向北仔細地看了起來。

……

鄭慧紅給張向北打電話,和他說老馬昨天回來了,北北,要不我這裡安排,你們下午見個面?

張向北說好。

「就在我們的西廠,老馬的辦公室里如何?」鄭慧紅問。

張向北還是說好。

下午,張向北如約到了鄭慧紅髮給他的定位,他沿著高德地圖的指引一路開,一直開到了他們二號樓的樓下,鄭慧紅在大門口等他,看到張向北開車到了,鄭慧紅招招手,叫過大廳里值班的保安,和他說:

「你去幫張總停車,車鑰匙放在前台。」

鄭慧紅領著張向北上樓。

馬老師的辦公室很大,風格很簡約,一走進去,最引人注目的是,辦公室中間放著的那匹和真馬一般大小的黑色的木馬。

辦公室的裝修一半是歐式風格,辦公桌是一張很長的圓弧形長桌,馬老師坐在裡面,就像一個堡主,在守著自己的城堡。

另外一邊,橫豎放著兩張中式的書案,上面擺放著筆墨紙硯,好像隨時都準備寫上了幾筆。

辦公室的地毯是灰色調的,吊頂是乳白色的,辦公室的一面,整面都是巨大的玻璃,玻璃外面,正對著他們園區的花園。

馬老師看到張向北進來,站起來迎了過來,兩個人握手,張向北說:「我先參觀一下。」

馬老師手一擺說:「你隨意。」

張向北在辦公室里繞了一圈,他看到辦公室里不僅擺放著木馬,還有一塊雲石,這樣就把馬老師的名字湊齊了,雲石上刻著馬老師自己的兩句名言:

「今天很殘酷,明天更殘酷,後天很美好。很多人死在明天晚上,看不到後天的太陽。」

「企業家要懂得用自己的左手溫暖右手。」

張向北心想,他媽的,我就是那個要死在明天晚上的人。

辦公室里,還有一個什物架,把辦公區和洽談休息區分隔開,什物架擺放著刀劍,馬老師的漫畫像,還有他和世界各國名流政要的合影。

這一次,鄭慧紅沒有借故離開,留下他們兩個人單獨面談,而是和他們一起走到了洽談區,在沙發上坐下。

鄭慧紅先開口,她沒有迴避收購「宅鮮送」的事,而是單刀直入,直接問:

「北北,關於收購『宅鮮送』,你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這個事情我不管。」張向北笑道。

鄭慧紅和馬老師都愣了一下,然後明白了,張向北後面有小芳和劉芸這兩個談判老手,討價還價的事情,用不著他出面。

馬老師看著張向北說:「我明白了,你是來要我的承諾的,對嗎?」

張向北說對。

「你要我承諾什麼?」馬老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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