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雙城記 第1419章 月光下的大海

吃完了飯,張晨和曹敏芳回到了半畝田度假酒店,兩個人在大堂分手,曹敏芳和張晨說,我在辦公室,有什麼需要,張總你就打我電話。

張晨說好。

張晨走到了電梯口,電梯門打開,張晨卻沒有進去,而是轉身朝大堂走去,大堂里亂糟糟的,他們酒店的大巴,剛剛把一車的客人從機場接回來,這是來參加一個什麼科技成果鑒定的會議,下了車後,有人直接去沙發那裡坐下,還有很多的人,圍去了簽到處。

四五個同行的小孩,在大堂里叫著跑著。

張晨走出了酒店大門,穿過前面的花園,朝海灘走去。

雖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還是有人在海里游泳,原來救生員坐著的那個高高的椅子,救生員已經不在,椅子上面,有一根杆子朝上豎著,杆子上有一盞燈,在那裡孤零零地亮著。

海灘上還有不少的人,或坐或站,或者走來走去。

張晨朝著沙灘的那頭走去,走到了那天晚上,他和慧娟坐著的地方,喧鬧的海灘已經被他甩在了那邊,這裡是寂靜的海灘。

張晨坐了下來,朝著大海看著,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月光在遠處的海面上,撒下了一片鋥亮的銀光,彷彿那裡是一道海天交接的門,月光可以從那裡一直深入到海底。

月光下的大海,連海浪也變得溫柔起來,變得細密而又瑣碎,整個大海,就像是一塊深藍色的起皺的綢緞,怎麼敨也敨不平。

輕拂在臉上的海風,已經抽離了白日的暑熱,變得涼爽,張晨拿起自己的手機,打開通訊錄,第一個就是小昭的電話,張晨盯著這個電話,很想就按下去。

有那麼一刻,張晨恍惚了,他不知道,一旦他按下去,從裡面會不會傳來小昭的笑聲和一聲拖長的「喂——」

張晨的手有些顫抖,他覺得自己被懸在按與不按之間,按下去,他最怕的,還是那句「你所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彷彿是因為他這一按,把小昭嚇走了,再也不會有那一聲拖長的「喂——」

雖然他知道小昭的電話,還是自己關機關掉的,一直就靜靜地躺在床頭櫃的抽屜里。

趙晶晶問他,小昭的電話,銀行托收要不要停掉?張晨和她說,不要,不要停。趙晶晶明白了。

張晨看著遠處的那一片亮光,不知道他要是能夠到那裡,從那裡一直往下走,能不能就走到小昭的身邊。

張晨伸出左手,把手掌攤開,掌心朝上,有風輕輕地刮過他的手掌,他把他的手掌,從下往上,輕輕地抬著,似乎是在掂量著這微風的重量,然後慢慢地曲起手指,想握住這風,但風還是從指縫間漏掉了。

張晨嘆了口氣,右手的拇指按著「∨」鍵,不停地按著,他按到了賀紅梅的電話,盯著看了看,也沒有撥出去。

他用手在身邊的沙灘挖了個洞,把手機埋了進去。

手機埋進了沙里之後,張晨感覺,自己和外界的所有聯繫都已經中斷,他的世界一片清凈,他雙手抱膝坐在那裡,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去想小昭,也不去想賀紅梅,他把大腦凈空,什麼也不去想。

他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大海,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畫架,綳好的畫布架在上面,腦海里接著出現了調色板,他開始用自己的想像調色,然後一筆一筆地畫著,他要把這月光下的大海畫出來。

他已經完全沉浸了進去,就像那天他在這片海灘,和姚芬說的,米羅在帕爾馬的海灘,用眼睛在天空作畫的情景,他用他的想像,一筆一筆地描著,畫架上的畫布,漸漸地開始豐|滿起來,張晨的眼裡,出現了兩個月亮,兩個大海,這兩個大海息息相通。

也不知就這樣畫了多長時間,張晨終於畫完了最後的一筆,他眯起了眼睛,彷彿那幅畫就在他的眼前,這是一幅他的得意之作,成功的喜悅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

身體卻已經有些虛脫,這是他每次畫完自己滿意的作品後,都會有的狀況,身心太投入了。

張晨倒了下去,倒在了沙灘上,他看著頭頂的月亮,輕輕地笑了起來。

他閉著眼睛躺了一會,然後站起來,朝酒店走去,原來喧鬧的沙灘,現在已經歸於寧靜,只有一對男女躺在那裡,姿勢很甜蜜,一如那天的張晨和慧娟。

張晨走近的時候他們慌亂了一下,但看到張晨熟視無睹地走過去,他們又繼續了,月光灑在了他們的身前身後,灑在他們的身上,好像在祝福他們。

張晨走進了酒店的大堂,曹敏芳看到他進來,趕緊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過來,她在等張晨。

「我打了你房間的電話,又去了你的房間,你不在。」曹敏芳說。

張晨點點頭:「我去海邊走了走,今天月亮很大。」

「你……還好嗎?」曹敏芳問。

「很好啊。」張晨笑道,「我像不好的樣子嗎?」

曹敏芳很想和張晨說,今天從在機場,你接到那個電話開始,你就不好,雖然吃晚飯的時候,我們也在不停地說話,也在交流,但你的心不在這裡。

曹敏芳覺得,張晨今天的狀況讓人有點擔心,所以她回去之前,才會打張晨的房間電話,發現他不在房間,又知道如果他在散步,肯定不會想有人打他手機,才會在這裡等他。

張晨朝四周看看,整個大堂空空蕩蕩的,張晨問,今天住店的客人不多?

「住滿了。」曹敏芳說。

「住滿了?」張晨奇怪了,「那怎麼大堂都沒有人。」

「你也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曹敏芳說。

張晨扭頭朝總台後面的那排鍾看了一眼,嚇了一跳,他看到北京時間的那面鍾,已經快一點了。

「這麼遲了?」張晨問。

「你以為呢?」曹敏芳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我很擔心你。」

「擔心我,擔心什麼?」張晨問。

曹敏芳搖了搖頭,她說:「我不知道,但就是擔心,你今天一天都心不在焉的,雖然你一直想讓自己的注意力集中起來。」

「我,心不在焉?沒有吧。」張晨笑道。

「那你說說,前面呂紅和你說了什麼?」曹敏芳問。

「不是說了,在酒店的頂樓,開夜排檔的事情嗎?」張晨說。

「還有呢?」曹敏芳追問。

「還有……」張晨想了一下,實在想不出來那個呂紅,還說了什麼事情,張晨問:「她還說了什麼嗎?」

「說了很多,不過都是經營上的事,也沒什麼重要的,反正報表每天都傳到趙總監他們那裡了,你回去也可以看。」曹敏芳說,「我剛剛實在是擔心你,打了你手機,你也沒接,你要是再不回來,我要動員酒店的人出去找你了。」

「你打我電話了?」

張晨伸手去摸屁股兜,那裡什麼也沒有,張晨愣了一下才想起來,手機還埋在沙里呢,他說:

「我手機掉在沙灘上了。」

「啊!」曹敏芳吃了一驚,叫道:「那我們快去找找。」

曹敏芳走到總台,要了兩個手電筒,拿了一個給還愣在那裡的張晨,和他說:

「走啊,趁著現在沒人,再過兩三個小時,前面海灘上就都是等著看日出的人了。」

兩個人拿著手電筒,到了前面的海灘,張晨領著曹敏芳,朝海灘的那邊走,那一對男女還在那裡,不過已經穿好衣服坐了起來,面朝大海,在說著悄悄話。

他們往前走了十幾分鐘,曹敏芳邊走邊狐疑地問:「你有沒有記錯,你真的走了這麼遠嗎?」

張晨回頭朝那邊海灘看看,自己心裡也沒有把握,前面走過來的時候,他是憑那邊聲音的遠近判斷距離的,現在那邊靜悄悄的,他還怎麼判斷,張晨站在那裡想了一下,他和曹敏芳說:

「你讓他們,把救生員坐著的椅子頭頂的那盞燈打開。」

曹敏芳打了電話給總台,不一會,那一盞孤零零的燈就亮了起來,張晨看了看說,還要往那邊走。

兩個人又走了五六分鐘,張晨回頭看了看說,差不多了,應該就在這裡。

「有沒有可能,是在走回去的路上掉的?」曹敏芳問。

「不可能。」張晨肯定地說。

「你怎麼知道?」

「我敢確定。」

張晨說著,拿著手電筒朝四周晃著,心裡卻叫苦不迭,風吹著沙,已經把他原來坐著躺著留下的痕迹都抹平了,卻到哪裡去找他的手機。

曹敏芳拿出自己的手機,撥打了張晨的手機,但他們除了聽到海浪繾綣著沙灘的嘩嘩聲響,哪裡會有電話鈴聲。

「不可能啊,就是聽不到電話鈴聲,那電話也會亮啊,應該可以看到。」曹敏芳嘀咕道。

張晨不好意思和她說看不到,因為手機被自己埋沙里了,因為手機被埋沙里了,他們也不可能聽到鈴聲,張晨心想。

他們往四下里找著,曹敏芳和張晨說,可能是你掉下去的時候,手機的屏幕朝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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