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雙城記 第0804章 在路上,還在路上

前面的路很快通了,但車速一直很慢,路上還不斷地有狀況出現,張晨也只能把車停下,什麼時候能動也不知道,等到了能動,過多久會停也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

就這樣走走停停,張晨踩著油門和離合器的腳都酸了,但看看外面熟悉的環境,他們就知道實際沒走出多遠,連新登都沒有過,到了這時,兩個人才感覺到,對路線的熟悉,原來是這麼件會讓人絕望的事,還不如都是陌路,你至少還能有一點的期待。

照這個趨勢,他們明天早上能不能開到上饒都不知道,從杭城到上饒的這三百多公里,今天感覺,竟比三千公里還要遠,簡直是漫漫長路無盡頭。

天氣冷,車裡開著很足的空調,這麼蝸牛一樣的爬行,燒的不僅僅只是時間,還有油,車開到桐君山腳下,還沒有過分水江,進桐廬縣城,出杭城加滿的一箱油,在油表上顯示還剩下一格,張晨罵道,劉立桿,想不到我這車,還有趕上你那騷包車的時候。

過了桐廬縣城,準備加油的時候,加油站里也排著長隊,張晨看到邊上的店裡,有那種大號的長方形的塑料提桶買,就讓劉立桿下車趕緊去買兩隻,地圖冊也帶一本回來,劉立桿買完東西回來,把東西放在車上,人並沒有上車。

張晨在排隊等加油的時候,劉立桿走了出去,過了一會回來,提著一袋子的豆腐乾,熱氣騰騰的,桐廬這裡的鐘山茶干很有名,一片片插在竹籤上,三片一串,一串串放在一隻大鋼精鍋里,鋼精鍋坐在煤餅爐上燉著。

凡是永城跑杭城的長途班車,不管是客運站還是旅遊公司,或縣交通局下面的勞動服務公司的班車,下午三點多這趟,從杭城跑到這裡,正好就是五點多鐘,所有的車肯定會在這裡停下來。

也不用司機啰嗦,車上的乘客都會下車,在這裡買幾串豆腐乾,兩邊塗上辣醬,站在公路邊上吃完,這才繼續上路,其他的地方停車吃飯,司機會被乘客嘀咕,這裡反過來,不停車的司機,是要被乘客罵的。

張晨沒想到這個天氣,還有人出攤,兩個人從杭城出來,到現在快兩點了,還沒有吃過東西,肚子正餓,就坐在車上,把一袋熱氣騰騰、又香又辣的豆腐乾,西拉西拉地吃完,這才感覺整個人舒服多了。

輪到了他們加油,劉立桿把兩隻塑料提桶也拿了下來,加滿油,在尾箱里放好,他們知道,照這個情況,晚上要是車被堵在哪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發動機燒著燒著沒了油,車上沒有備用油,車動不了不說,兩個人,大概也會被凍成兩根大冰棍。

早上匆匆忙忙出來,他們都沒有帶厚衣服,平時張晨,家裡有空調,車上有空調,到了辦公室,也還是有空調,沒有空調的就是下車上樓梯的那點路,人還沒有冷下來,就已經走完了,實在是用不了穿太厚的衣服。

劉立桿也是一樣,他的車上倒是有幾件羽絨大衣,那是去巡遊桃花源的時候穿的,早上匆匆忙忙,也忘了拿。

加完油繼續上路,從桐廬到永城的這段320國道,剛剛改建過,路況比較好,加上雪兩個多小時前又停止了,公路段的養路工,出動清理過路上的積雪,一車道重新變回兩條道,車速快了很多。

兩個人頓時就興奮起來,覺得一切還沒有那麼糟糕,幸福還真的總是在你快要絕望的時候降臨,美美地吃到了一頓豆腐大餐後,道路又豁然開闊起來。

加過油後,換了劉立桿開車,劉立桿這時就得意了起來,叫道,看到沒有,張晨,都是你這個倒霉鬼開車的緣故,一換成我,局勢就馬上改觀,速度就上來了。

張晨看了看他,搖了搖頭,懶得理他。

劉立桿開著車,興奮至極,竟一邊唱起了他的嘿嘿吆嘿,一邊在大貨車中間穿來穿去,玩起了超車。

「虧了!」劉立桿突然叫道。

「怎麼了?」張晨問。

「早知道應該開我的騷包奔來的,那個同志一出馬,所以車都會讓道。」

「屁,誰鳥你。」張晨罵道。

「不鳥我鳥錢啊,撞了他們怕自己賠不起啊,我和你說,張晨,真的,你應該也去買一輛,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我開著那車,人家車距都會和我保持遠一點。」

「人家那是嫌你騷氣逼人吧?」張晨說,「開我這車,兩隻塑料桶的備用油,心裡就安了,開你那油老虎,是不是後面要叫一輛油罐車跟著?」

「那你去騎兩個輪子的,連一礦泉水瓶的油都不要備。」劉立桿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叫道:「而且,自動擋,這條腿殘疾都沒關係,再陡的坡也不怕溜坡。」

張晨叫道:「我再陡的坡也不會溜,根本就用不到,再說,一條腿用不上有什麼好,你不怕時間長了,一條腿粗一條腿細?」

「去你的,和你這土老財交流就是累。」

「那你就閉嘴,要麼繼續追你那嘿嘿吆嘿的調,你那調都已經跑出省界了。」

兩個人斗著嘴,很快就過了七里瀧,還沒到芝廈,劉立桿「我操」地大叫一聲,張晨抬頭看看,看到前面國道上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車,又堵住了。

張晨大笑:「現在是因為誰的原因?」

劉立桿尷尬地笑了。

這一次是堵得死死的,一動也不動,已經有貨車司機,在路基上生起了一堆堆的火,很多的人圍著在烤火。

還有人乾脆在路邊堆起了雪人,打起了雪仗。

劉立桿搖下車窗,問邊上的一個人,怎麼了?

「撞到人了。」

「人怎麼樣?」

「好像是不行了吧。」那人說著就走開了。

劉立桿按捺不住,又要跑前面去看,他和張晨說了句你來,就下了車。

車子沒有熄火,但手剎也拉好了,張晨看看前面的車,一點動的跡象都沒有,就賴得移過去,坐在那裡,獃獃地想著。

車上的空調很足,讓人昏昏欲睡,張晨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嚇了一跳,外面天都有點陰了,他看看時間,已經快四點鐘,劉立桿下去都已經一個小時,還沒有回來,而所有的車,都還趴在原地,好像在玩不會講話不會動的木頭人遊戲。

張晨也想下車,去前面看看到底怎麼回事,結果看到前面已經有人,開始往回走,這說明前面的問題解決了,這車是要開始動了,他趕緊打開車門下車,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座坐下。

他坐了四五分鐘,看到劉立桿也搓著雙手,人一躬一躬地走回來,一坐進副駕座,就大聲叫著冷死了,冷死了。

後面好幾個人走過來,都朝他們車裡看看,然後在劉立桿那邊車窗上拍了一下,叫了一聲,謝謝啊!

張晨奇道:「你幹嘛了?」

「去他媽的,碰到刁民了,怪不得魏文芳對吳朝暉他們的老鄉這麼生氣。」

「別胡扯,哪裡都有好人,也都有壞人,吳朝暉不就挺好的。」

「他是異類。」

「怎麼了?你多嘴多舌,他們把你扣住了?」張晨看劉立桿這麼憤憤不平,問道。

「怎麼會是我,是出事那個貨車司機,半個村的人都出來了。」

「他把對方撞怎麼樣了?」

「死了。」

「啊!」

「啊什麼啊,死了不是很正常?」

「你他媽說的什麼話,是人話嗎?都出人命了,人家還不半個村的人都出來。」

「什麼人命,一頭豬跑到公路上來,被貨車撞到,撞死了。」

「前面那人不是說撞了人?」

「那十三點的話你也信,我在那裡那麼長時間,他知道還是我知道?」

「好好,你說。」

「豬死了,結果他們就把死豬抬到了路中間,攔在路上,要讓那大貨車司機賠豬。」

「那找司機就是,攔路幹嘛?」

「所以說是刁民,去他媽的!」劉立桿罵道,「你知道他們攔在那裡,要司機賠多少?」

「一頭豬,兩三百塊錢差不多了,了不起四百。」

「兩千。」

「我操!」

「那司機哪裡肯賠,可笑的是那個豬主人,他媽的強詞奪理,剛來的時候,他說這是老母豬,他就靠這母豬給他下小豬賣過日子,結果有人握著那死豬的那傢伙,拔這麼長,問他這是母豬還是公豬,你家的母豬還長這玩意?」

張晨大笑。

「結果他又說這是全村最好的公豬,是專門配種用的。」

「這麼長時間,就沒人管?」

「有啊,警察都來了,但他們村的人都說確實是村裡的種豬,警察也沒有辦法,警察又不是獸醫,只好調解,最後調解成賠一千。」

「一千也賺到了。」

「他們賺到了,可憐那司機,這麼冷的天,那麼大年紀,在那裡哭,鼻涕眼淚都凍在臉上了,說他跑這一趟貨,來回十二天,都賺不到一千塊。」

張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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