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路往北,還是南方 第0525章 這個市場爛掉了

張晨掛斷劉立桿的電話,重新爬到了凳子上,手握著榔頭,砰砰地敲著,把網格釘回到牆上,他聽到隔牆那邊的攤位,有人嘀咕了一句什麼,好像是在抱怨太吵,張晨也懶得理他。

釘好網格下來,他拿起叉子,準備把一個個套著衣服的半身懸掛式塑料片模特,掛回到網格上,小昭和張晨說,都已經拿下來了,乾脆把它們換幾件,張晨說好。

他心裡在想,反正換什麼也沒有生意,沒有人買。

不過,他還是把塑料片上的衣服,一件件地剝下來,從下面那個立式的衣架上,換了另外的幾件衣服掛回去,這一面牆,就和原來不一樣了,小昭滿意地嘖了一聲。

每一次,張晨的出樣都不僅讓小昭感到滿意,也讓周圍攤位的人覺得很好,同樣的一面牆,張晨出樣,顏色就會搭配得特別好,連門口的模特也一樣,什麼衣服該配什麼褲子還是裙子,穿上去以後,就特別好看。

連邊上攤位的人都會來請張晨幫忙,和他說,小張,你幫我看看,我這個模特,下面應該配什麼?

張晨走過去,在他攤位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來說,穿這個。

有時實在找不到顏色合適的褲子和裙子,張晨乾脆會再拿一件襯衣,系在模特的腰裡,做個補色或過度色,效果就出來,總是比他們自己原來怎麼絞盡腦汁配起來的都好看。

這些人不得不嘆服。

張晨在心裡笑,我是個畫家,還是不錯的畫家,這點事,對我不是小兒科嗎?

張晨把那些換下來的衣服,用衣架套好,一件件掛到立式衣架上去,看著滿架的衣服,再看看攤位角落裡堆著的那些衣服,心裡嘆了口氣,大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之感。

這些服裝,都還是他和小昭一個月之前從廣州進過來的,剛剛劉立桿還在問他,什麼時候去廣州,他覺得廣州離自己已經很遙遠,這輩子還會不會再去進貨,都不知道。

隔壁攤位,有人在叫,關門關門,這裡沒有開蛋,回家去敲雞蛋。

沒有開蛋,就是今天的銷售還是零。

隔著一條通道,對面那個七字型攤位的鳳珍問小昭,今天有沒有做過?

小昭苦笑著搖了搖頭。

鳳珍叫道,我也是一個蛋,老大老大一個蛋。

鳳珍隔壁的阿勇說,噶推板咯市場,人都沒有幾顆的,怎麼會有生意?

張晨掛完衣服,在桌邊坐了下來,小昭問他,晚上吃什麼?

他們待會關門還要去菜場買菜,然後回家做飯。

張晨說,到菜場再說,想吃什麼買什麼。

「那我們吃火鍋好不好?」小昭說。

張晨看著小昭已經鼓起來的肚子,搖了搖頭,他說不行,小昭撒著嬌,輕聲說,我都好久沒有吃過辣的了,可以的,我問過了,他們說孕婦吃辣的沒有關係的。

「你問誰了?」張晨問。

小昭眨了眨眼睛,她說鳳珍,我問過鳳珍,她生過小孩,不相信你問她。

小昭篤定張晨是不會問鳳珍這個問題的,她看到張晨看看對面的鳳珍,沒有言語,小昭得意地笑了起來。

張晨慢悠悠地說:「鳳珍是杭城人,杭城人都不吃辣的,你問一個不吃辣的人,孕婦可不可以吃辣,她還和你說可以?她懷孕的時候吃辣,生了小孩就不吃了?」

小昭一時語塞,看著張晨乾瞪眼,張晨這才笑了起來。

小昭惱了,她說:「那我媽媽,我媽媽總吃辣的吧,她是一餐沒有辣椒就吃不下飯的,她把我們三個生下,不都好好的,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問我舅媽,你打電話問我舅媽。」

「我打個長途電話,就問牛鄉長你現在可不可以吃辣?」

「對啊,怎麼不可以問。」

張晨笑道:「那還是你打電話問吧,我怕牛鄉長,把我的網格又罵掉下來。」

「你……!」小昭氣惱地捶了他一下。

遠遠近近,已經有人哐噹噹地在拉卷閘門了,阿勇也站了起來,他把擺在門口的模特抱了回去,也準備關門,鳳珍問他,不等了?

「不等了,去啥子了。」阿勇說,啥子在杭城話里,就是玩的意思。

這個時候,已經快五點了,整個四季青,其他的市場都已經關門,只有他們這個市場還開著門,要到六點關門,不為別的,就為了五點過後,還有一些路過的,或者住在附近的人,下班以後,會到這個市場里來轉一轉,說不定還能兜到一兩個生意。

好好的批發市場,開張不到一個月,現在已經淪落成了零售市場,只有每天的中午和傍晚,以及星期天和節假日還有些人,因為其他的市場不做零售,對這些零售顧客愛理不理嘛。

只有到了這裡,他們才會有了一點自己是上帝的感覺,走過的每一個攤位,攤位里的人,都會用眼巴巴的眼神看著他們,他們自然就會在這個市場,多逗留一會。

其他的時間,整個市場門可羅雀,只有偶爾有幾個打包的客戶,閑著沒事,會神情高傲地從一條條通道里走過,越走就越迷糊,大概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我怎麼會走到這麼個破市場里,心裡更加驚奇,這四季青,竟然還有這樣冷清的市場?

這種冷清,幾乎從開業的第二天就開始了,接下去每況愈下。

冷清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是貨不對路,也不是貨不對路,是進貨的人在這個市場,根本就看不到什麼自己要的貨。

這個市場,可以說開得很不是時候,它正開在大家都知道,原來市場的攤位,特別是四季青的攤位很值錢,不僅可以保值,還可以增值,而當時的物價又在飛漲,存在銀行的錢變得越來越不值錢。

當時杭城的房地產,包括整個大陸的房地產都還是死水一潭,連起步都還沒有起步,股票市場又剛剛度過一波狂熱,老百姓也明白了,原來這股票並不只會一直漲,它跌下來的時候,也會跌死人的。

老百姓的存款,除了眼看著一天天的貶值,根本沒有其他的投資渠道。

這個市場要開業,當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有關係的托關係,沒有關係的就來報名,參加抽號,到最後開始抽號的那天,三百多個攤位,已經有一萬多個人交了定金參加抽號。

這對市場的建設投資方來說,盛況空前,當然很高興,他們也很樂意看到抽號的結果,但抽號的結果出來,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會直接帶來市場的冷清,把這個市場一下子就做臭了。

抽號的結果是,市場的攤位,大部分被像張晨他們這樣,從來沒做過服裝生意的杭城本地人抽中,這裡面一半的人,初衷還不是想來做生意,而是想炒攤位,市場開業,又不允許他們不開門,結果這些人就到邊上市場,隨便買了一些便宜貨,掛到了攤位里應付。

還有一部分像張晨他們這樣,倒也是真的想做生意,但他們沒有經驗,也沒有進貨的渠道,像張晨他們這樣敢跑去廣州進貨的鳳毛麟角,他們就跑到武林廣場的環北小商品市場,批了貨到這裡賣,那裡的貨做工和面料都很粗糙,比四季青更加便宜。

那些來進貨的人,眼睛都很毒的,一看到這市場是這個情況,走進來看看,掉頭就走了,就知道自己不值得把有限的時間,消耗在這個垃圾市場里,第二次再來,連進去市場看看的慾望都沒有了,直接把它省略掉。

進貨的人都是一車來一車走的,這個市場的名聲,很快就在他們中間傳播開來,迅速地臭了。

抽中攤位的還有一小部分人,倒是邊上市場在做服裝生意的,他們在那邊市場有攤位,在這裡也買了攤位,但貨只有那麼一些,他們看到這個市場是這個狀況,也捨不得把暢銷款拿到這邊來,搬來搬去,白耽誤事。

他們就拿了一些自己賣不掉的庫存或滯銷貨,掛到了這邊,連營業員也捨不得派一個過來,家裡有什麼老人,就讓他們來守著這個攤位,反正也不指望這攤位賣貨,那些庫存和滯銷貨,賣掉一件,就全當是利潤了。

市場每天早上要點名,每個攤位都必須要有人在,但又沒有要求說不允許老年人在的,所以就這麼應付。

還有的如果和隔壁的攤位,互相是老鄉朋友什麼的,乾脆連老人也不叫了,這個市場六點半開門,其他的市場四點就開門了,到這個時候,一波的早高峰都已過去,他們就從那邊勻一個人過來,在攤位裡邊吃早飯邊等點名,等七點之前點名完畢,早飯也吃好了。

他們就站起來回那邊市場去,把這裡攤位,交給隔壁的老鄉和朋友幫助照看一下,裡面的衣服賣不賣,賣多少錢都無所謂。

整個市場都是這樣的一些人構成,這個市場怎麼可能做得紅火,怎麼會對批發客戶有吸引力,它不成為零售市場都天理不容。

唯一讓人感到心裡有些寬慰的是,這個市場雖然沒什麼生意,市場也冷冷清清的,但這裡的攤位,還是供不應求,隨時都可以轉讓,轉讓就能賺到錢。

已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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