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8章 畫心過去的人

浮生墓的山腳下,一株黑色的花正在綻放出前所未有的顏色。一片片花瓣盛開,意味著秦子墨慢慢拾回了自己的記憶,沒有抵抗。

一直束縛著秦子墨記憶的不是浮生墓,而是秦子墨自己。

秦子墨前來浮生墓,便是踏出了自我救贖的第一步。

九重天梯內,男童飽受欺凌,沒有地方睡覺,也分不到一口米湯喝。夜晚,男童拿出來白天撿到的幾粒髒兮兮的米粒,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數眼,然後輕輕吹掉了米粒上面的泥土,將其放到了嘴裡,慢慢的咀嚼著。

好硬,硌牙!

即使如此,男童還是津津有味的將米粒吃了下去,貪婪的舔了舔嘴唇,肚子里一點兒感覺都沒有,還是好餓。

為了可以活下去,男童本能的走出了破瓦房,來到了附近一個髒兮兮且散發出惡臭味的水坑,雙手捧著最上面一層的水,沾了沾自己的嘴唇。

男童知道這種水不能喝,輕則肚子疼,重則落下了病根子。可他實在是太渴了,只能用髒水沾了沾嘴唇,讓身體可以稍微舒服那麼一點點。

這樣的生活,男童足足持續了半個月。

這一天,小男孩終於昏倒在了烈日之下,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了起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趕緊弄到一邊去,不要擋著爺的道了。」

「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要不是這是在城裡,這細皮嫩肉的……」

「估計是餓昏了過去,誰有糧食,分一點兒給這個孩子吧!」

有的人看著昏倒的小男孩,冷漠不理。有的人則是將自己的糧食緊緊的捂住了,口裡則是喊著「可憐的孩子」,希望別人施以援手,嘴上叨叨個不停。更有甚者動了想要將小男孩弄死的想法,人性泯滅。

「都讓讓!」

突然,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過來,從人群中擠到了小男孩的身前。

「你是這孩子的什麼人?」

人群中,一個婦人下意識的問道。

「我是他的姐姐。」

女子直接將小男孩抱了起來,強忍著四周一雙雙色熏熏的眼神,很快就離開了這裡。

如果這不是在城裡,附近有很多的官差,貧民窟的很多男人肯定會將女子抓起來,關在貧民窟的房子里。

猶如透明人的秦子墨一直站在某個角落觀望著,當他看到了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時,心臟狠狠的一顫,眼底浮現出了極為複雜的神色。

眼神中,有恨意、悲痛、憤怒、還有一絲絲不可捕捉到的感激。

當小男孩再次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待在一個柴房中,身邊還有半塊饅頭和一碗清澈的水。

「醒了。」女子年若二十五歲,臉上塗著很多的胭脂,乃是青樓女子。

「你……」小男孩先是警惕的看了一眼女子,又忍不住的看向了身邊的饅頭,不停的吞咽著口水。

「吃吧!」女子叫做畫心,從小便被爹娘賣到了青樓,每日承受著非人的待遇。至於她為何要救了小男孩,或許是有一絲絲善心,但更多的肯定是為了自身的利益。

最終,小男孩還是不管不顧的將饅頭給吃完了,又立刻將清水飲盡。

真好吃啊!

小男孩認為這半個饅頭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我叫畫心,你叫什麼名字?」

畫心打量著小男孩,直接問道。

「我……我沒有名字。」

小男孩自有記憶開始便四處流浪,沒有一個親人。

「連名字都沒有,真是可憐啊!」天色漸晚,畫心一邊擦著胭脂,一邊說著。

小男孩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畫心擦拭著胭脂水粉,透過柴房的窗戶望著遠方,思考了很久:「我曾經碰到過一位書生,他說名字承載了人生的意義。我的人生已經毀了,沒有任何的希望。此地乃是秦城,你以後便以秦為姓吧!」

「子為男,墨為學。從今日起,你就叫秦子墨,有什麼問題嗎?」

畫心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認真說道。

子墨,寓意學識淵博、才高八斗。也許這一個瞬間,畫心對小男孩抱有著幾分善意,真的對小男孩產生了一絲可憐。

小男孩搖了搖頭,心裡暗暗將這個名字記下來了。

我也是有名字的人。

小男孩看著畫心的眼神,儘是感激。

「夜深了,我該去忙了。我已經跟風林樓的後院打過招呼了,你可以住在柴房內。但是,只限於柴房,要是你走出去不小心惹事了,後果自負。」

畫心警告道。

風林樓,城裡一個青樓的名字。

當畫心起身走到了柴房門口時,轉頭看了一眼小男孩:「每天這個時候我會給你拿兩個饅頭過來,要是你想要方便了,就在柴房背後自己挖個坑,不要亂跑。」

哐當!

畫心關上了柴房的門,腳步聲越來越遠。

「秦……秦子墨。」

小男孩小聲的一直念叨著,眼裡有光。

某個地方,秦子墨看著柴房內眼中閃爍著光芒的小男孩,心臟刺痛,眼眶發紅。

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碰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可惜,我錯了。

之所以秦子墨將這段歲月埋藏在最深處,甚至將其斬去,便是因為這個名為畫心的女子。她給了小男孩名字,並且給小男孩找了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每天甚至還可以吃到饅頭。

這種生活,小男孩以前想都不敢想,宛如天堂。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漸漸地也就成為了夢境。起初,畫心每天都會拿一個饅頭過來,可隨著時間的流逝,有時候會隔三天,甚至是五天。

小男孩很害怕失去畫心,十分聽話,哪裡都沒有去。畫心五天沒來柴房,那麼小男孩也就五天不出門,蜷縮著角落處靜靜的等待著。

世間最為痛苦的事情不是肉體上的折磨,而是靈魂上的痛楚。似是沒有盡頭的等待,讓小男孩時時刻刻都承受著絕望。

可下一秒,小男孩又會生出一絲希望,眼睛一直注視著柴房緊閉的大門,渴望有一人可以將這一扇門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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