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確實是旭哥攔住我。」
楊楚站在圍欄上眺望遠方的，將夏侯武后面的話接了上去，「不過，那次若是動手，我該還不是你的對手。」
「哦？！」
夏侯武聽到楊楚這話，聲調微微拉長了幾分，略顯內斂的笑容上浮起一絲傲氣，「那阿楚你是覺得今天能贏我了？」
楊楚看著遠處，沒有再說話。
夏侯武看著站在面前的楊楚，笑容漸漸收斂，眼神卻銳利起來，「我們都是練武之人，你這樣的高手，我不想也不能錯過。今天在這裡，我想和你決個高下！」
說著，夏侯武又看了一眼腳下一側的數百米的樓底，補充了一句，「不論生死！」
「我不是什麼練武之人。」
楊楚搖了搖頭，從始至終，他都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練武之人，幾次三番觀看夏侯武與人比武，向對方請教，其實也只是好奇功夫這個體系。
他想知道功夫這個人類自身修鍊的體系，它在針對於人的獵殺時，技巧有多強，效率有多高，又能夠將人類的潛力開發到什麼程度。
這才是他對於功夫感興趣的意義所在。
不過，楊楚又看向一旁的夏侯武，眼裡露出了期待之色，「但我確實很想見識一下你的功夫。」
「好。」
夏侯武臉上最後一絲笑容褪去，神色漸漸堅毅起來。
楊楚是不是練武之人，在這個時候已經不重要了，他這時只想和對方痛快打上一場。
雙手重重一抱拳，「合一門，夏侯武。」
楊楚並未與對方一般抱拳，只是右手攤了下掌，示意對方可以進招。
呼——
一道勁風忽起。
夏侯武雙腿宛如烈馬奔騰，幾乎眨眼間就到了楊楚面前，拳如重炮，有霹靂炸響之聲，一拳朝著楊楚的心口搗了過來。
楊楚腳步不退，身體的肌肉亦彷彿弓弦顫抖一般發出爆鳴，左手起肘，一肘正對上夏侯武的這一記如雷炮拳。
砰地一聲悶響，拳肘撞擊。
夏侯武臉色不變，左腳跟著朝前一進，左拳平豎，自腰下發出，力由根發，拳如利箭，脊如強弓，猝然冷動，迅捷不已。
楊楚同樣右腳朝前一步，頂住夏侯武的突進，右手成掌，朝下一壓。又是啪的一聲，再次阻住了夏侯武的半步崩拳。
「喝！」
夏侯武暴喝一聲，右手炮拳忽然手臂一橫，壓住楊楚的左肘，手似鐵梁，驟然發力，整條手臂肌肉驟然繃緊粗壯，勁道暴烈，直取楊楚上胸咽喉處。
楊楚則再次以左肘一架，擋住對方的這一拳，兩條手臂相撞，發出宛如厚重輪胎撞擊的悶響聲。
夏侯武眼中異彩連連，被楊楚壓著的左手突然手腕一翻，食指骨節凸起，捏拳如鑽，又是一拳朝著楊楚的咽喉打了過去。
突兀、迅捷，出拳彷彿如魚鷹破水，無聲無息，但筋肉彈動間，又內蘊穿透之力。
楊楚下壓的右臂則趁勢一托夏侯武的手肘，打破了對方彷彿破水而出的一拳。
但夏侯武的應變速度奇快，鑽拳被楊楚一托，變了位置，接著又再度翻掌，虎口撐圓，一掌如刀斧劈下，隱隱牽動肺部，發出轟鳴之音。
楊楚同樣反手橫臂架住，手臂托在夏侯武這一掌的掌根位置，又是肌肉骨骼對撞的悶響。
兩人的動作其實都沒半點冗餘，在高達三百多米的樓頂圍欄，哪怕落腳的圍欄有四十公分寬，但想要騰挪閃避根本無從談起。
「好！」
夏侯武倒退了兩步，身體微微晃了晃，似乎下一刻就要摔下樓去，但又偏偏被他穩住身形。
他臉上的戰意越來越濃，眼神望向楊楚有詫異，「阿楚，你這是在讓我？」
「不是讓你。」楊楚輕輕搖頭，「我只是想看看你能用出來的所有功夫。」
「是這樣么？」夏侯武臉上浮起笑容，「千拳歸一路，炮、崩、橫、鑽、劈，我的拳都在裡面了。接下來——」
夏侯武話音未落，人已再次攻到。
左腳驀然蹬出，踹向楊楚的下半身小腹位置。
這一腳，突然、短促、隱蔽，起腳之前幾乎毫無徵兆。
但楊楚同樣起腿，以膝蓋格擋了夏侯武的這一腳，但下一刻，夏侯武左腳尚未落地，身體驟然躍起，右腿已朝著楊楚橫掃了過來。
這一腿，勢大力沉，毫無花哨。
而楊楚依舊沒有閃避，反而以腿對腿，又是重重迎了上去。
空氣中再次有撞擊的悶響聲響起。
夏侯武人在空中，掃腿狠狠撞擊的力道，使得他身體扭轉，落地的時候，人已是背對楊楚。
但就在這時，夏侯武上半身朝前微傾，突然左腳朝後一蹬。
身如野馬，又似巨蠍。
面對夏侯武這一突兀的後蹬腿，楊楚同樣一腳踢出，鞋底撞上了夏侯武的蹬腿的腳掌，用力壓下。
夏侯武立刻重心不穩，朝前踉蹌幾步，方才穩住身形。
三腿一過，夏侯武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和戰意越發旺盛。
這次沒有再說話，雙手探出，宛如猛虎撲羊，到了楊楚面前。
楊楚雙手一格，夏侯武的手指立刻宛如隨棍而上的蛇蟒，抓向了楊楚的關節。
楊楚又反手一扭，眨眼間之間，兩人就在這四十公分寬的平台圍欄上不斷，近身擒拿纏打。
最後，咔嚓一聲脆響。
「好擒拿。」
夏侯武左臂軟趴趴垂下，倒退了兩步。
說著，他單膝跪地，左臂撐在圍欄平面上，肩背一扭，又是咔嚓一聲，脫臼的左臂恢複了原狀。
「我沒拿兵器。」
夏侯武起身後又看向楊楚，攤了攤手，「那就最後一合了。」
「好！」
楊楚輕輕頷首，目光亦有灼|熱之色。
先拳後腿次擒拿，兵器內家五合一，他很想看看夏侯武的內家功夫。
這一次夏侯武並未如先前一般暴起，反而沉腰扎馬，右臂緩緩朝前推出。
楊楚會意，跟著上前搭手。
雙臂一搭，楊楚立刻感受到夏侯武手臂上的力道朝他壓了過來。
他反而壓過去，對方立刻抽勁而回，借力繞了一下，再度又朝他壓了過來。
「這是對於身體整體力量的細微把控。」
楊楚一下就有些明悟，功夫講求勁道，這就是整勁，能極綿軟，又能極剛硬，運轉之間，只在一念。
「哼！」
兩人搭手一招，夏侯武突然一聲悶哼，身體骨節彷彿爆鳴，突然一拳手臂肌肉膨脹，朝著楊楚攻了過來。
楊楚起手一架，立刻感受到這一拳與之前全然不同，肌肉骨骼似乎有著一種穿透的震蕩感。
「原來這就是內家。」
楊楚這一下徹底明白過來，身體同時有了宛如悶雷之音。
內家的打法，其實就在於一個透勁。一掌一拳，似能力道打透人體。
而這個透勁的訣竅，其實就在於震。
勁道有剛柔，打人有透勁。
所以發力無聲，但卻能引起人氣血激蕩，內腑受創。
而與楊楚而言，懂了內家的打法，練法自也就通了。
啪啪啪兩人轉瞬間就交手十多下。
砰——
突然，又是一聲悶響過後，夏侯武踉蹌倒退而回，這次沒有再動手，摸了下嘴角的血絲，沖著楊楚笑了笑，雙手一抱拳。
「阿楚，你拳腳無雙，擒拿絕頂，現在又內家已成，即便不比兵器，我也知不是對手。夏侯武，甘拜下風。」
說著，一躍從圍欄跳到了塔頂平台上，背對著楊楚，又說道，「我現在是警隊的武術教官，這次被聘為特別顧問，警察應該也快到了，阿楚，你早些抽身。」
說完這句，頭也不回就朝外走去。
「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到底在哪裡，我又能走到哪一步，真期待看到那更高層次的風景。」
楊楚看著夏侯武離去的背影，沒有對於自身處境的半點擔憂，反而轉頭望向遠近的高樓，廣闊的海面，無垠的穹天，忽生感慨。
噠噠噠噠——
噠噠噠——
不知過了多久，中環大廈樓下，突然警笛呼嘯，一陣陣激烈的槍擊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