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鍛煉成長 2 希特勒的秘密著作1925—1928

聖誕前夕,霍夫曼邀請希特勒到他家歡度聖誕之夜。希特勒拒絕了。晚會開始後,一個姑娘叫這位攝影師再給元首打個電話試試。出乎霍夫曼的意料,希特勒竟答應前來,「但只待上半個鐘頭」。人們焦急地等待他前來,尤其是女賓們,因她們誰也沒見過他。果然不失所望。「他穿著長禮服,非常瀟洒,」霍夫曼寫道,「那時,他的頭髮尚未下垂前額,頭髮雖然不濃,卻更加深了他的魅力。」女賓們特別賞識他的小鬍子。

一個漂亮姑娘將希特勒引到槲寄生樹下,吻了他 。「我永遠忘不了希特勒臉上驚慌和恐怖的神色!這位妖艷的姑娘也感到,自己過於不慎,便周身不舒服,一聲也不敢吭了。他目瞪口呆,像孩子一樣,一籌莫展,咬著嘴唇,強忍怒氣。此事的發生,使室內本來就有點拘謹的氣氛此時立刻冷了下來。」霍夫曼試圖一笑了之,讓氣氛活躍起來。「好在不是發生在歲數較大的客人身上。不過呢,希特勒先生,你會與女士們交好運的!」此語並未使希特勒高興。於是,他便與眾人客氣地、冷冷地告別。

從蘭茨貝格監獄被釋放以來,他就生活在半孤獨中。無論是在政治上還是在社交場合,他都感到很難適應。他下決心將自己的活動局限在與埃塞和波納進行幕後討論的範圍內,拒絕透露自己的新打算,盡量推辭與前來討教和祝福的崇拜他的人們會見。與此同時,他也避免錯誤地給普通的追隨者潑冷水。這樣,他的沉默反而使他們更急於聽到他出獄後的首次演說。

為了更快熟悉近來政治上和經濟上的急劇變化,他需要集中精力和不受干擾。在法國,曾要求佔領魯爾的統治集團業已下野,上台的是一個較有妥協性的政府。關於戰爭賠款問題,不久前,盟國已通過決議,同意讓德國較公平地賠償。在經濟戰線,由於穩定了馬克,經濟不致再急劇地出現混亂情形。與法國和平解決問題以及經濟的恢複這個雙重的前景,意味著希特勒的政治資本已被剝奪。

另一方面,社會也發生了變化,這給他提供了在全國範圍內重新步入政界的機會。技術的迅速發展、都市化、人口的分散,以及過去十年來的工業化,使中產階級土崩瓦解。小商販、自食其力的商人和農場主,也處在風雨飄搖中。在通貨膨脹期間,遭遇最慘的是中產階級。這些人比工人階級優越富裕,但其富裕卻又連同他們的節省和資本一起全被消滅凈盡。許多人將其不幸歸咎於赤色分子和猶太人,他們正將痛苦轉化為仇恨。這樣,他們對希特勒的反猶主義便易於接受了。

新的一年給他帶來了眾多的機會和困難。他的政治前途如何,就要看他對付這兩者的能力如何了。作為第一個行動,他於1925年1月4日做出了與新任巴伐利亞總理海因里希·赫爾德休戰的姿態。他單獨與赫爾德談了半小時,保證忠誠於新政府並提出與他合作,共同反對赤色分子。他保證在未來的政治鬥爭中僅使用合法手段。他給赫爾德留下了如此良好的印象,以至赫爾德於當晚便稱「這頭野獸已給制住,我們可鬆鬆鏈子了」。

在這一準備階段和與世隔絕的階段,常與希特勒一起的只有少數幾個人,而阿爾弗萊德·羅森堡卻不在其列。他知道,希特勒與埃塞、阿曼、霍夫曼和漢夫施坦格爾等人,常一起乘車到鄉下兜風。對自己被排斥在這一精選出來的圈子之外的舉動,他是很反感的。「他很倚重我,但不喜歡我。」羅森堡在後來抱怨說。一來是因為生氣,二來也是對黨的分裂表示關切。羅森堡力諫他的友人盧德克撰寫文章提出警告,除非立即停止互相攻擊,否則,黨就非滅亡不可。

在給希特勒送去文章的一份副本後,盧德克求見希特勒。會見是在提埃希大街那間小屋內進行的。在攻擊了魯登道夫一頓,接著又大談特談猶太人後,希特勒才轉而談文章的問題。他說,盧德克不可能知道起義的內情,也不知道審判的詳情,因為他在國外。他譏笑了羅森堡離間他與埃塞的關係的企圖(「那傢伙指尖上的政治感比他們的一夥指控者屁股上的政治感還強」)。然後尖酸刻薄地向盧德克提出勸告,要他告訴羅森堡,「趕快回頭,停止對受損害的無辜者玩弄花招」。

表面上,希特勒似乎拒絕接受盧德克關於停止黨內爭吵的勸諫。事實上卻接受了——他是要按自己的辦法行事。關於醫治黨的創傷的決心,以及他對赫爾德總理所做的保證,很快便見了成效。2月16日,巴伐利亞政府解除了緊急狀態,取消了對納粹黨的限制。10天後,《人民觀察家報》又見諸報攤。希特勒撰寫了一篇題為《新的開端》的冗長的社論。他保證,此後他將按照組織和政策行事,絕不聽從個人的或宗教的分歧,並號召黨內各人民派別以和為貴,停止爭吵。他說,他們必須團結起來去打敗共同的敵人——猶太人和馬克思主義。這是新阿道夫·希特勒在行動;為黨的團結,他決心採取合法行動,也願意妥協。與此同時,他又要按自己的辦法去辦黨。雖然他曾保證在政府的框框內行事,但卻未緩和對他的首要敵人猶太人的鬥爭。

2月27日,希特勒公開返回政界。他參加了在貝格勃勞凱勒——他發動起義的地方——舉行的黨的會議。他講,他定於晚8時開始演講;但從下午開始,這間啤酒館門前便開始排隊。下午6時警察關門時,大廳內已擠滿了4000名聽眾,而門外還有1000人不能進場。全國的國社黨人都來了——只有3名要員未來:羅姆、格里戈爾和羅森堡。「我不願參加這次鬧劇,」那天下午羅森堡對盧德克說,「我知道希特勒要搞的那種兄弟相親、握手言和的把戲。」羅森堡自尊心強烈,不願與他覺得已將他拋棄的人握手。

大廳內慷慨激昂的情緒幾乎與起義前夕的情況相差無幾。當希特勒沿著過道走上講台時,熱情的追隨者紛紛揮動啤酒瓶,向他歡呼,還互相擁抱。他的眼光超越了黨的領導人,向遠處的廣大黨員呼籲。他的話是激烈的,但並不開罪任何一方。他並未詳盡地列舉1924年爭吵的誰是誰非;他故意閉口不談。他稱魯登道夫是「運動的最忠誠、最無私的朋友」,敦促「還向著老國社黨的」人們,在卐字旗幟下團結起來,粉碎他們的頭號敵人:馬克思主義和猶太人。前者是向像埃塞那樣的革命者發出的呼籲,後者是向德萊克斯勒和較保守的民間追隨者。

在發出振興國家的激動人心的呼籲後(「認為有6000萬到7000萬人口的偉大民族是毀滅不了的看法,是瘋子見識。一旦失去了自恃的動力,它就要滅亡。」),他便把注意力轉向坐在前排的黨的幹部們。他一不要求他們忠誠和支持,二不向他們表示妥協。他命令他們,若不參加撲滅猶太人運動,就請他們出黨。「若有人向我提出條件,那我就告訴他:『朋友,等著瞧,看我會給你們提出什麼條件吧!』我不會到外邊去動員群眾的。黨員同志們,一年後你們再判斷吧,如果我做得對,那很好;如果做得不對,我就把黨權交回你們手中。然而,在那一時刻到來前,我將獨自領導這場運動,只要我全盤負責,誰也不得向我提出條件。我無條件地為運動發生的一切承擔責任。」

他的狂暴感染了聽眾。「萬歲」的喊聲頓時在大廳爆發。婦人們在哭泣;人們從後廳往前擁去,有的從桌椅上爬過。曾經是誓不兩立的仇人,此刻像潮水一樣,擁上講台互相握手,不少人熱淚盈眶。梅克斯·阿曼喊道:「必須停止互相傾軋!人人擁護希特勒!」德國國社黨的魯道夫·布特曼滿懷激情地宣布,他的懷疑「隨著元首的演講,全部煙消雲散了」。布特曼所用的「元首」頭銜,迄今還是用於私下;它說明了希特勒取得的成功何等重大。此後,他將變成公開的元首。他不但統一了納粹黨,而且還建立了黨的領導原則:一人統治,不準懷疑。

精疲力竭的希特勒,當晚與威尼弗雷德·瓦格納一同離開了慕尼黑。他與幾名鼓手在她家住了一晚。由於是密宿,孩子們在多年後才知道有這回事。

希特勒東山再起後的翌日,德國發生了一起重大政治事件。在由埃爾伯特之去世引起的全國大選中,78歲高齡的陸軍元帥馮·興登堡被選為共和國的第二任總統。很明顯,這位右派英雄並不同情共和,在試圖保持中立的同時,並未大力加強共和勢力。內閣危機依舊叢生,而且常常是由於小事引起。例如,保守派建議向霍亨佐倫家族提供高額財政賠償,遭到社會主義派的強烈反對,但獲得通過;接著又提出向被廢黜的王公貴族提供賠款的新法案。社會主義派提出進行公民投票,但法案仍獲通過。甚至連德國國旗應採用何種顏色的問題也導致內閣危機。為這點小事,漢斯·路德總理竟被迫辭職。

國內政治的變化似乎不可避免地將為希特勒的權力膨脹提供新的動力。但是,他重返啤酒館的政治行動來得太突然,勝利也過大,使巴伐利亞政府無法容忍。它只證明,他的口才對巴伐利亞州有多大的危險。他給黨注入了新的生機,但搞得太快、太過分。這樣,巴伐利亞州警察局便以希特勒在貝格勃勞酒館用「不是按中產階級的標準,而是以踏著屍體的方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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