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3

爸,你也是小偷嗎?因為我總知道將來我會成為百萬富翁。我的座右銘是划得來再偷,所以我耐心等待。我等了又等,等了那麼久,以至當機會降臨時,我認為那是我應得的。

我的計畫簡單又聰明。奧丁率領灰狼幫去麥當勞跟老頭子會面時,歐雷克跟我就去他們在亞納布區的俱樂部偷走一部分海洛因。第一,俱樂部里不會有人,因為奧丁會把肌肉男全都帶去。第二,奧丁絕對不會發現自己被搶,因為他會在麥當勞被逮捕。等他坐上證人席,還會感謝我和歐雷克,因為警方在突襲行動中查獲的海洛因會少好幾公斤。唯一的問題在於警察和老頭子。如果警方發現有人搶先一步偷走海洛因,這事一定會傳進老頭子耳中,那我們就完了。我依照老頭子教我的方法,解決了這個問題,用的就是國王入堡這一招,找人來戰略結盟。我直接去曼格魯區的公寓,這次楚斯·班森在家。

我說明計畫的時候,他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但我不在乎,因為我在他眼中看見貪婪。他也是個極度渴望討回公道的人,他相信錢可以買到治療絕望、寂寞和苦楚的葯。他相信世界上不僅存在著公平正義,還相信公平正義是種商品。我跟他解釋說我們需要仰賴他的專業技術來消除我們留下的線索,燒去警方發現的證據,必要時甚至把懷疑的箭頭指向別人。當我說我們會從俱樂部偷走二十公斤海洛因存貨中的五公斤時,我看見他的眼睛閃爍光芒。兩公斤分給我,兩公斤分給他,一公斤分給歐雷克。我看見他在心裡計算,一百二十五萬乘以二,等於分到兩百五十萬克朗。

「你只跟這個叫歐雷克的說過這件事?」他問。

「對,我發誓。」

「你們有武器嗎?」

「我們有一把敖德薩。」

「什麼?」

「平價的斯捷奇金手槍。」

「好吧。其實只要現場沒有侵入跡象,警方不會去多想海洛因原本有幾公斤,我猜你是怕奧丁找你算賬吧。」

「不是,」我說,「我一點也不在乎他,我怕的是我們老大。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知道奧丁在那裡存放了多少海洛因。」

「我要分一半,」他說,「剩下的你跟鮑里斯去分。」

「是歐雷克。」

「你應該慶幸我記性很差,不過這有好有壞。我只要花半天時間就能找到你,要解決你也不費吹灰之力。」他特彆強調「解決」這兩個字。

想出該如何偽裝這起搶劫案的人是歐雷克,他提出的方法簡單利落,不知道當初我怎麼沒想到。

「我們可以把海洛因調包,換成馬鈴薯粉。警方只會上報說扣押了幾公斤海洛因,不會去檢驗純度對不對?」

我說過了,這個方法簡單聰明。

當晚奧丁和老頭子在麥當勞開生日派對,討論小提琴在德拉門和利勒史托的價格。班森、歐雷克和我站在亞納布區摩托幫俱樂部的圍欄外。班森主導整場行動,我們頭罩尼龍絲襪,身穿黑外套,手戴手套。背包裡帶了手槍、鑽孔機、螺絲刀、鐵撬和包在塑料袋裡的六公斤馬鈴薯粉。歐雷克和我說明灰狼幫架設監視器的位置,只要翻過圍欄,貼著左邊的牆壁奔跑,就能一直待在死角里。我們知道發出多大聲音都無所謂,因為旁邊E6公路大量車流的雜訊會淹沒所有聲音。於是班森鑽穿牆壁,歐雷克把風,我口中哼著《偷竊被逮》(Been Caught Stealing)這首歌,這是斯泰因的《俠盜獵車手》遊戲配樂專輯中收錄的一首歌,他說這首歌是一個叫作「珍的耽溺」(Jane''s Addi)的樂隊唱的。我之所以記得是因為這樂隊的名字很酷,比他們的歌還酷。歐雷克和我對這裡的地形很熟,俱樂部的格局也很簡單,只有一個很大的休憩區。由於所有窗戶都被木質百葉窗遮住,因此我們打算鑽出一個窺視孔,確定俱樂部里沒人。這點是班森堅持的,他不相信奧丁會把市值兩千五百萬克朗的二十公斤海洛因留在這裡,無人看守。我們雖然了解奧丁的個性,但還是同意班森的看法,畢竟安全第一。

「好了。」班森說,手上的鑽孔機嗥叫一聲後就安靜下來。

我朝孔內望去,媽的什麼都看不見,不是有人關了燈,就是孔沒有鑽穿。我轉頭望向班森,他正在擦拭鑽孔機。「這是哪門子的爛隔音材料?」他說著,揚起一根手指,手指上的物體看起來像蛋黃和噁心的頭髮。

我們又往前走了幾米,又鑽了一個孔。我往孔內看去,這回終於看見了俱樂部內部,裡頭是一樣的皮椅、一樣的吧台和一樣的凱倫·麥克道戈海報。她是年度玩伴女郎,在定製的摩托車上搔首弄姿。我總是搞不懂女人和摩托車究竟哪個最能讓這票人興奮。

「沒人。」我說。

後門裝了很多鉸鏈和門鎖。

「你不是說只有一道門鎖嗎?」班森說。

「本來是啊,」我說,「奧丁一定是偏執發作了。」

原本的計畫是先把門鎖鑽下來,離開前再把它們裝回去,這樣就不會留下侵入的痕迹。這件事依然可以辦到,但無法在我們預定的時間內完成。我們開始工作。

二十分鐘後,歐雷克看了看錶,說我們必須動作快才行。我們不知道警方什麼時候會來突擊搜查,只知道是在逮捕之後不久,而逮捕行動會迅速執行,因為奧丁一旦發覺老頭子不會現身,絕對不會逗留。

我們花了半小時才把門鎖都拆下來,是原本預估時間的三倍。我們拿出手槍,在頭上罩上絲襪後進門,由班森打頭陣。大夥還沒完全進到門內,班森就單膝跪下,雙手握著手槍指向前方,跟他媽的特種部隊沒什麼兩樣。

西側牆壁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奧丁留下了圖圖當作看門犬,他的大腿上放著一把鋸短的霰彈槍。但這隻看門犬坐在椅子上眼睛閉著,嘴巴張開,頭靠牆壁。聽說他連打鼾都不流利,但這時他睡得跟嬰兒一樣香甜。

班森站了起來,輕手輕腳朝圖圖走去,手槍依然舉在前方。歐雷克和我跟在後頭,同樣躡手躡腳往前走。

「只有一個洞呢。」歐雷克低聲對我說。

「什麼?」我低聲說。

這時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看見我們鑽的第二個洞,並估算到第一個洞的位置。

「哦,靠。」我低聲說,儘管我知道這時已沒有低聲說話的必要。

班森走到圖圖旁邊,往他身上推了推,他立刻從椅子上倒下來,滾落地面,面朝下趴在水泥地上,後腦勺的圓形開孔顯而易見。

「鑽子的確是鑽穿了。」班森說,用手指戳了戳牆上的洞。

「操,」我對歐雷克低聲說,「發生這種事的概率有多高?」

他沒答話,只是看著屍體,不知道該吐還是該哭。

「古斯托,」最後他說,「我們做了什麼好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開始放聲大笑,笑得不可遏制。大戽斗 警察扭臀的動作超級酷,歐雷克被絲襪壓扁的臉孔絕望萬分,而嘴巴張得老大的圖圖,原來還是有腦子的。我縱聲狂笑不已,直到臉上被狠狠摑了一巴掌,眼冒金星。

「正常點,不然就再賞你一巴掌。」班森揉著手心說。

「謝謝,」我認真地說,「來找白粉吧。」

「我們得先想辦法處理這個被鑽破頭的傢伙。」班森說。

「反正都已經太遲了,」我說,「現在他們會發現有人闖進來過。」

「只要先把圖圖搬到車上,再把門鎖裝回去,就不會有人發現。」歐雷克用快哭出來的尖銳聲音哀叫道,「如果他們發現白粉不見了,只會以為是他帶著貨跑了。」

班森看著歐雷克,點了點頭:「你有個聰明的同伴啊,菜鳥。快動手吧。」

「先拿白粉。」我說。

「先搬『鑽破頭』。」班森說。

「白粉。」我又說一次。

「鑽破頭。」

「我打算今天晚上就要成為百萬富翁,你這隻戽斗鵜鶘。」

班森揚起一隻手:「鑽破頭。」

「閉嘴!」歐雷克大聲喊道,我們都朝他望去。

「警察出現之前如果圖圖還沒被搬上車,我們就會同時失去白粉和自由。如果圖圖被搬上了車,白粉來不及拿,那我們只會損失金錢而已。就這麼簡單。」

班森轉頭看著我:「看來鮑里斯同意我的做法,菜鳥。兩票對一票。」

「好吧,」我說,「你們搬屍體,我去找白粉。」

「錯了,」班森說,「我們搬屍體,你把這裡清理乾淨。」他指了指吧台牆邊的水槽。

我拿桶盛水,歐雷克和班森各抓住圖圖的一隻腳,朝門口拖去,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我在凱倫·麥克道戈的挑逗注視下,擦拭牆壁和地面的腦漿和血跡。我才剛擦拭完畢,開始要去尋找白粉,就聽見面向E6公路開啟的門外傳來某種聲音,我不斷說服自己說那個聲音是要前往別處,它越來越大聲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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