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齊諧 阿岩

幕臣伊右,為民屋氏贅婿,放縱無賴,屢為上官所叱斥,自若也。岳父某固古執,厭之逐家,而女阿岩業已妊矣。伊右怨岳父,窺其出,夜殺之。欲說媒還於岳家,阿岩請復父仇,伊右諾之,因得繼民屋氏焉。既而生男,伊右遊盪益甚,酗酒暴行,日與不良之徒交,家無儋石 之儲。

西鄰為伊藤氏庄,有女名梅,麗妍欺玉。父歿,與母索居。竊見伊右喜之,思慕無息,至憂鬱為病。母大嘆,使婢探其情,始得知病源,以為縱罄家產,不可易一女。與婢謀之。婢亦佞奸,頗長奇策,因數貽民谷氏,以濡涸旱。伊右不知其由,大德伊藤氏。伊藤氏有秘葯,使人腐爛容貌以至死,乃訛為產後治血之葯,貽諸阿岩。伊右以屢受恩,自往伊藤氏謝之。伊藤氏母大喜,急設議饗之,使女倩妝侍之,頻勸數杯,間以艷言挑之。伊右以為家雞味淡,不如野鶩新鮮,況鳳脯鸞羹,何執筋躊躇?遂為醉倒不起,入於娘子紅閨眠。自是日夜至伊藤氏,殆如夫妻。而阿岩容貌日變,奇醜不可見,獨仆小平者殷勤事之。

伊右酒友有醫師澤悅者,亦姦邪之徒也。伊右謀與金於悅,殺阿岩,悅懼而未下手也,反竊告伊右與梅相親之事。阿岩憤怒,欲殺梅而自死。乃攜刀出室,踉蹌不能步,悅惶急止之。阿岩狂奔,欲釋悅之手,刀脫,悅極力奪之,誤刺阿岩左腹,鮮血迸流,阿岩遂斃。伊右走來,氣息既絕矣,竊與悅謀,捕仆小平,誣以不義,又殺之。乃釘二人於板,流之河水。於是伊右為伊藤氏婿,佣奶婆 育子。

時及盂蘭盆會,例祭祖先,伊藤氏亦修焉。母點燈拜佛,燈火乍為綠色。阿岩彷彿立前,丑顏灑血,亂髮盡逆。母大叫仆,遂發熱而病。阿岩夜夜來惱之,醫藥祈禳,百計不能退。因集四鄰老若,鳴鉦唱佛名,鬼在傍嗤之。眾去,復來惱之,直壓喉殺之,伊右怒拔刀斫鬼,鬼呵呵大笑,熟視,梅也。伊右大驚,其夜,逃匿深川一友人宅。業犯大罪,白晝不能出門。

一夜,攜竿釣於川,有物懸鉤而來,近視,曩所釘二人之骸也。伊右驚愕,棄竿而走。阿岩妹婿某者,知其舅及姊之仇,密尋伊右蹤跡,偶遭遇於此,終殺伊右復仇雲。後建祠祀阿岩靈,香華今尚盛。

此事民谷氏記詳之,以有所諱,不記其實。後演劇傳之,使人悲喜,但枝葉錯雜,頗厭冗長,因省略錄之。本是遊戲之文,奚辨真偽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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