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雨飄搖馬來亞 長驅直入

戰爭已經打響!突如其來的變故完全出乎馬來亞英軍司令官阿瑟·帕西瓦爾中將的意料:日本人簡直吃了豹子膽了。

雖然舉止無奇,貌不驚人,但在大多數人眼中,珀西瓦爾被認為是英國陸軍中最有前途的軍官。總參謀長迪爾爵士認為,「他有著非凡的能力,廣泛的知識,良好的判斷力,是快速準確的工作者」。帕西瓦爾參加過「一戰」,戰爭中的傑出表現為他贏得了2枚戰鬥勳章和1枚十字勳章,這在英國軍官中實屬罕見。在他的個人評語里有著如此的讚美語言,「他被認為具有堅強的性格和超人的膽略」。「一戰」之後,出類拔萃的帕西瓦爾被選拔到皇家參謀學院受訓並執教,可謂文武雙全,內外兼修。由於多次得到上層的高度讚譽,人們普遍認為,他未來很可能成為大英帝國的總參謀長。

更為難得的是,帕西瓦爾對馬來亞和新加坡都非常熟悉。早在1936年,他就曾以上校軍銜擔任馬來亞英軍參謀長達4年之久,是英軍中頗負盛名的「馬來通」。如今遠東戰雲密布,就在戰爭爆發之前的1941年4月,帕西瓦爾臨危受命,再次來到馬來亞出任英軍司令官,很快晉陞為陸軍中將。

但有人不那麼認為。在倫敦《每日電訊報》記者莫里遜眼裡,帕西瓦爾是一個在外交場合談吐儒雅,非常富有魅力,但在戰場上謹小慎微、優柔寡斷、悲觀消極的人,「遇見問題首先考慮困難,且眼中的困難遠遠大於希望,沒有什麼野心、特色和信念」。熟悉了解他的人認為,他缺乏足夠的決斷力,缺乏將手下那支五花八門的隊伍凝聚起來的氣魄。一個高明的領導最大的本事不在於他本人去干多少,而在於能把所有人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老帕缺少的恰恰正是這個。

身材高達2米的帕西瓦爾長著兩顆爆出的門牙,被手下人私下起了個不雅的外號叫「兔牙」。從這也可以看出,至少屬下對他不夠尊敬,換個角度說,就是他缺乏足夠的威懾力。兔子與老虎肯定不是一個重量級的,一隻孱弱的兔子連給猛虎塞牙縫都不太夠,所以帕西瓦爾這次遇上山下奉文也算是倒了血霉了。這次遠赴馬來亞任職,帕西瓦爾和太平洋艦隊司令官金梅爾上將一樣沒有帶夫人來。不過人家金梅爾是怕帶夫人去影響工作,而帕西瓦爾則是認為日本進攻在即,帶夫人來這裡確實不太安全,言外之意就是馬來亞不一定能守得住。作為司令官本人就信心不足,還能指望這仗能打得精彩嗎?

不過有一點帕西瓦爾的判斷絕對正確,就是日軍絕不會貿然從海上攻擊新加坡,而是肯定會在馬來半島的北部登陸,或者在泰國南部接壤馬來半島的克拉地峽設置據點,然後一路南下從背後對新加坡下手。中將認為,即使同日本發生了戰爭,只要能堅持從本國趕來增援艦隊所需要的兩三個月時間,以後就不成問題了。

日本人已經登陸並迅速前出到泰馬邊界。鑒於北方航空作戰遭受重大損失的實際狀況,帕西瓦爾司令官立即發出了第一道命令:「所有空軍南撤至新加坡,今後禁止在白天出動轟炸。」這就預示著在馬來亞北部作戰的英軍從此失去了空中支援。

12月10日,帕西瓦爾下令成立了「遠東戰爭指導會議」,並在同一天對馬來亞的英軍發表了特別通告:「現在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大英帝國正注視著我們,戰爭可能是長期而殘酷的。但我們要堅決應付任何事態,以證明我們是值得信賴的。」在日軍剛剛登陸尚未站穩腳跟的頭三天里,恰恰是英軍應該做出快速反應的關鍵時刻,但帕西瓦爾所做的不過是發表通告和召集會議而已。

在新加坡郊外的高爾夫球場旁邊,帕西瓦爾下令設立了陸、海、空軍聯合司令部,每天從早上9時到11時召開長達2個小時的「遠東戰爭指導會議」。雖然名字是戰爭會議,但是參加會議的人員除了軍事將領,駐馬來亞的英國代表、澳大利亞代表、新加坡總督等行政官員悉數到場,會議完全開成了一個大雜燴。

第一天的會議就不順利,不該來的閑人來了一大堆,本來該來的遠東艦隊司令官菲利普斯中將卻沒來,他帶著「Z艦隊」北上攻擊日軍的登陸船隊去了。當天下午就有噩耗傳來,被寄予厚望的遠東艦隊兩艘主力艦「威爾士親王」號和「反擊」號連同菲利普斯本人統統被日本人送入了海底。空軍已經龜縮到半島南端,現在被寄予厚望的海軍又沒了,失望和不祥的情緒已經在守軍中迅速蔓延開來。

前方激戰正酣,後邊的會議照開不誤。12月11日的會議結束後,憂心忡忡的澳大利亞第八師師長貝內特少將向帕西瓦爾提出了建議:「對不起,閣下,戰爭是無法用文件和會議來打贏的,我們有必要立刻重新整頓戰線和集中兵力。」少將認為這種毫無效率的會議不過是浪費時間,提出中止這種毫無意義的戰爭指導會議,最少也要改成純粹的作戰會議。

在貝內特少將眼裡,日軍士兵並非像英國人說的那樣弱不禁風。他們之前已經接到來自東京的反映日本陸軍戰鬥力超強的有關情報。1940年,澳第八師來到馬來亞設防時,每個士兵都收到了一本小冊子,書中詳細描述了日本軍人的殘忍可怕:

日本軍人經過了嚴格的訓練,配備有精良的武器,身體忍耐力超乎常人,並且極其善於麻痹對手。他們在馬來亞部署了強大的間諜網,擁有豐富的登陸作戰經驗。日軍突擊山林地帶速度極快,即使幾天斷絕食物也能行動自如。類似馬來亞這樣的密林國家,對付如此敏捷的日本軍人絕對不能靠防守,一旦遇敵必須主動出擊。因此全軍將士必須加緊進行叢林作戰訓練。

非但對日軍的作戰能力有著清醒的認識,貝內特還從戰術角度出發,向司令官指出了馬來半島兵力配備上的弱點。

馬來半島的防禦以英印第三軍和澳大利亞第八師為核心,部署有英軍總兵力的2/3,總人數約58000人。即使拿出一半的兵力集中起來,與山下的先遣登陸部隊大約17000人——實際上佗美支隊的5500人在東線——進行對掐,即使不能取得勝利,也絕對夠山下喝一壺的了。

但半島英軍的具體部署卻是:沿西岸的泰馬國境附近有第六、第十五英印旅,統率他們的第十一師司令部在雙溪大年,往南在怡保有第三軍的預備隊第二十八英印旅,在吉隆坡有第九英印師及第三軍司令部,再往南在波德申有馬來英軍司令部直屬的第十二英印旅。因為預計日軍的主攻方向是西線,因此東線的防禦力量比西線稍弱,部署也更加分散。英印第九師所屬第八旅在哥打巴魯,第二十二駐關丹。擔當馬來半島南部柔佛州防禦的是澳大利亞第八師,其中師司令部和第二十二旅在東南岸的豐盛港,第二十七旅配置在柔佛州中部的居鑾地區。

這樣從兵力配置上看,半島上的要害部位基本上都控制起來了。英軍的設想是利用半島上有利的地形進行固守,但事實結果卻導致了兵力和物資的極度分散。雖然人數上佔據了絕對優勢,但這種分兵據守造成了其在局部之任何一點,兵力最多也就5000人,便於日軍集中力量各個擊破。

貝內特少將指出,這種類似撒胡椒面似的防禦,犯下了「處處皆分兵把守、則處處皆無守」的兵家大忌。要想打退敵人的進攻,就應該設定決戰的戰線,把兵力集中在那裡進行決戰或者實施反擊,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以英軍在人數上的絕對優勢,真的打一場遭遇戰的話勝負還真未可知,至少死也可以死得悲壯一點。

「No,No。」帕西瓦爾司令官漫不經心地搖了搖頭,「請再看一下馬來亞的地圖。在半島能夠大規模調動兵力的路線只有幾條,特別是沿東岸的幹線公路以外沒有其他道路,而且道路很窄,集中大兵力是不可能的。即使『鬥牛士計畫』未能實施,我們如此布置各部守軍且戰且退,敵人卻不斷削弱,在到達柔佛巴魯之前會逐漸把兵力消耗掉的。這對於後面我軍在柔佛州開闊地帶構築防線和後續的新加坡要塞防守戰具有極大的好處。」這種理論似乎很科學,但是帕西瓦爾應該清楚,他的部隊已經失去了制海和制空權。防禦部隊的後路一旦被切斷,就難逃滅亡或被趕下海去的命運。

「這是有疑問的,閣下!」貝內特少將擔憂地回答,「我們澳大利亞有句格言:狼所養育的一頭羊,比羊所養育的一百頭狼還要厲害。」

對此帕西瓦爾依然是不置可否,真可謂「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貝內特的擔心很快變成了現實。就在這一天,英軍自認為能夠堅守3個月的日得拉防線,在日軍的猛烈攻擊下,短短3天內即告失守!

對面的山下奉文可沒有時間停下來開會。原來最擔心的是能否順利登陸,現在安全上岸了,山下又有了新的擔憂。第一個問題是,儘管從地圖上看馬來半島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條河流,但經過事先詳細偵察後發現,前進道路上實際需要跨越的河流有250條之多,相應需要攻佔的橋樑也就有250座。山下最擔心的是英軍邊打邊撤,同時把這些橋樑全部破壞掉,那樣勢必大大影響日軍的進軍速度,果真那樣,猴年馬月才能打到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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