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國全面抗戰 盧溝橋事變

時間悄悄來到了1937年,這一年的7月7日,註定要成為中國歷史上一個讓人永遠銘記的日子。

盧溝橋事變爆發前夕,北平的北、東、西三面已經基本被日軍控制。北面是部署於熱河和察東的關東軍一部,西北面有關東軍控制的偽蒙軍約4萬人,東面是偽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及其所統轄的約17000人保安隊,還有司令部設在天津的日本「中國駐屯軍」5600多人。即使是情況稍好一點的南面,之前日軍已強佔丰台,這樣盧溝橋就成了北平對外的唯一通道。為了佔領這一戰略要地,徹底截斷北平與南方各地的往來,實現逐步使華北脫離中央政府的目的,日軍不斷在盧溝橋附近進行挑釁性軍事演習,一場暴風雨隨時來臨。

此時在平津地區駐紮的中國軍隊是原屬於西北軍的第二十九軍,下轄4個步兵師和1個騎兵師,總兵力約10萬人。當時第二十九軍主要管轄區域是平津、河北以及察哈爾的一部分,駐守北平的是馮治安的第三十七師,這個師素以對日強硬著稱,日軍對第三十七師駐守北平一直是頗有微詞。

西北軍在中國舊軍閥體系中一向以貧苦著稱,現在竟然陰差陽錯地輾轉到了平津地區,不能不讓他們覺得受寵若驚,第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格外珍惜這一難得的機會。可惜佔據要地的宋哲元日子過得並不舒坦,他不但防著共產黨的力量在該地區的滲透,還要防止蔣介石「中央軍」重返平津,更要阻止虎狼一般的日本人,當然還有跟在日本人背後那數都數不清的漢奸二狗子。不久前,日本人向宋哲元提出要在平津地區修建鐵路,宋哲元向南京彙報遭到拒絕。左右為難的宋哲元只好裝病跑到山東樂陵老家躲了起來。

1937年7月7日下午,日本駐屯軍第一聯隊三大隊八中隊由中隊長清水節郎中尉率領,荷槍實彈開往緊靠盧溝橋中國守軍駐地的回龍廟到大瓦窯之間的地區。晚19時30分,日軍開始軍事演習。22時40分,日軍聲稱在其演習地附近傳來槍聲,並有一士兵神秘「失蹤」,強行要求進入中國守軍駐地宛平城進行搜查。這一無理要求立即遭到中國守軍第二十九軍三十七師一一〇旅二一九團的嚴詞拒絕。

清水中尉馬上電話向駐丰台的第三大隊大隊長一木清直中佐做了彙報,一木馬上電話請示聯隊長牟田口廉也大佐該如何處理。牟田口的指示是,「立即做好戰鬥準備」。這個牟田口廉也和一木清直請大家稍作留意,他們在隨後的太平洋主戰場都還要作為主角出場。

那名失蹤士兵其實就是二等兵志村菊次郎。志村這幾天鬧肚子,中間憋不住,就找個僻靜地兒拉稀去了,拉完後很快就返回了部隊。清水節郎隨即向一木清直大隊長再次彙報,「行蹤不明的士兵不久就被發現」。

可日軍並沒有因此偃旗息鼓,他們一面部署準備戰鬥,一面借口「槍聲」和士兵「失蹤」繼續與中國方面交涉。24時左右,北平市市長、第二十九軍副軍長秦德純接到了日本駐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的電話。松井稱,日軍昨天在盧溝橋地區演習,突聞槍聲,當即收隊點名發現缺少一兵,疑放槍者系中國駐盧溝橋的軍隊。松井認為該放槍之兵已經入城,要求立即入城搜查。

秦德純馬上命令宛平縣縣長王冷齋等人前往交涉。與王縣長交涉的,除了松井久太郎和第二十九軍日本顧問櫻井德太郎之外,還有第一聯隊副聯隊長森田徹。森田徹還將在隨後的諾門坎戰役中出場並被打成篩子。認為守土有責的王縣長拒絕了日軍進程檢查的無理要求。就在雙方仍在僵持談判的時候,凌晨4時23分,突然傳來一聲炮彈爆炸的巨響,急於佔領宛平城的日軍已經迫不及待地發起了進攻,進攻部隊就是由一木清直率領的第三大隊500餘名日軍。

守軍第三十七師二一九團團長吉星文立即向師長馮治安和旅長何基灃做了彙報。馮治安當即下令,一寸土地不能讓,盧溝橋即爾等之墳墓,應與橋共存亡,誓死不退。守衛盧溝橋和宛平城的第三營在團長吉星文和營長金振中的指揮下奮起抗戰。正面強攻未得手的日軍改變攻擊方向,直撲龍王廟和附近的鐵路橋,守衛橋頭陣地的國民黨軍兩個排寡不敵眾,70多人全部戰死。

盧溝橋事變爆發!

7月8日凌晨5時54分,東京日本陸軍參謀總部就接到了中國駐屯軍「在盧溝橋地區與中國軍隊發生摩擦」的電報。10時20分,第二封電報再次傳來,「我軍於5時30分對中國軍隊進行攻擊,並佔領永定河堤防線,對盧溝橋內的中國軍隊正予以解除武裝中」。消息迅速傳開,東京的那些軍政要員馬上意識到,前面又和中國人幹上了。

對於前方事變的處理,日本內閣和軍部迅速形成了兩大截然不同的陣營。「不擴大派」以參謀本部作戰部部長石原莞爾、戰爭指導課課長河邊虎四郎、陸軍省軍務課長柴山兼四郎為代表。他們認為對日本威脅最大的是北面虎視眈眈的蘇聯。目前日本兵力不足,一旦發動全面對華戰爭很可能陷入長期的持久戰,這將導致日本陷入無法自拔的戰爭泥潭。石原提出,目前日本正在加快實施偽滿洲國的建設,不要因為插手中國而弄得支離破碎。在沒有動員15個師團、籌備55億日元戰爭經費、限定作戰時間不超過半年的情況下,全面出兵中國風險太大,絕非上策。後來的歷史證明,石原莞爾作為日本第一戰略家,當之無愧。

但是相對於滿地都是的「擴大派」而言,他們的聲音顯然太微弱。贊成擴大戰爭的人員包括陸軍大臣杉山元、陸軍次官梅津美治郎、參謀本部作戰課課長武藤章、陸軍省軍事課課長田中新一等人,包括石原的黃金搭檔、時任第五師團師團長的板垣征四郎在內的大部分軍中將領幾乎全都是「擴大派」。在大部分日本軍人的眼裡,中國是個不堪一擊的國家,只要動用三四個師團的兵力,在短時間內就可以完全征服中國。田中新一表示,「如果不拿下上海的話,那根本就不叫擴大」。日本參謀本部中國課課長永津佐比重中佐甚至叫囂,只要將軍艦開到塘沽附近,即使日軍沒有登陸,「北平也好,天津也好,都會立即投降」。

對於北邊蘇聯的威脅,「擴大派」提出:蘇聯剛剛經歷了血淋淋的大清洗,能打仗的中高級軍官基本上都被斯大林主動幹掉了,幾乎是一盤散沙的蘇聯目前肯定無力介入。英國、法國的注意力都在歐洲大陸迅速崛起的德國身上,也根本無暇顧及發生在中國的事情。至於美國,羅斯福總統剛剛再次當選總統,國內無處不在的孤立主義對羅斯福關注歐洲的事務都大加指責,更不會准許他去干預中國的戰事。盧溝橋事變正是日本全面對華開戰「千載難逢的良機」。杉山元在覲見天皇時甚至向裕仁承諾,「中國的事情只需要三個月左右就可以解決」。

最激動的當屬一貫的侵華急先鋒關東軍,這幫傢伙幾乎清一色的「擴大派」,關東軍司令官植田謙吉、參謀長東條英機,朝鮮總督南次郎,朝鮮軍司令官小磯國昭紛紛要求對擴大作戰儘快做出決斷。日本國內還沒做出結論,關東軍的電報已經同時到了東京和北平,「鑒於目前華北的嚴峻局勢,已以獨立混成第一、第十一旅團主力及空軍一部做好隨時出擊作戰的準備」。那個之前在上海和綏遠都惹出不少事端的田中隆吉已經像兔子一樣跑到了天津,提出中國駐屯軍要和關東軍聯合起來,「立即對中國華北地區發起全面作戰」。盧溝橋前線還來了一位猛人,這個人在後邊的正戲裡我們還要無數次提到他,他就是「昭和三大參謀」之一——戰爭狂人辻政信。辻政信覺得和那些大人物辯論耽誤工夫,直接跑到前線找到了第一聯隊聯隊長牟田口廉也大佐,「關東軍就是你們的堅強後盾,徹底地擴大下去吧」。

當時陸軍參謀總長是皇室的閑院宮載仁親王,這傢伙基本是個擺設,參謀次長今井清中將也在生病療養中,不能理事。參謀本部實際上是第一部也就是作戰部部長石原莞爾在主事。7月8日18時42分,頭腦清醒的石原莞爾排除干擾以參謀本部「臨命第400號」向前線中國駐屯軍發出指示:「為了防止事態擴大,應避免進一步行使武力。」

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裡,石原的命令立即遭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強烈反對。參謀本部的軍官,根本不管石原的命令,立即擬訂了一份增兵計畫:從關東軍抽調兩個旅團、從駐朝鮮軍抽調一個師團、從日本國內派出三個師團緊急支援中國華北地區的作戰。

說米內光政、山本五十六、井上成美代表海軍反對對美開戰,那不假,但他們絕對不是愛好和平,而是因為打美國打不過,對於中國這樣的弱國還是要打的。不甘落後的海軍軍令部立即下達了預備作戰命令:一、在台灣海峽演習的第三艦隊馬上返回原基地;二、加強警備,以備事件擴大,禁止隨意行動;三、準備好機動兵力,隨時準備緊急出動對華作戰。

7月8日深夜,「擴大派」主力、陸軍大臣杉山元再次頒布緊急命令,「京都以西各師團,原定7月10日複員的步兵聯隊兩年兵延期複員」。此舉一下子又臨時增加了可以調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