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高於一切 時間終了。重新開始……

我總是在設想一種結束語,它並不是對前面的章節做總結。如果僅僅只是總結,那就完全可以免掉這些結束語了。我認為甚至從文體上來說,不要這樣的結束語也是可以的。如果這些結束語旨在總結,就讓人感覺是一種虛假的東西,或者更糟糕,是一種「速記」,也許對那些不想,或者沒有時間去讀整本書的人是有用的,他們就隨便翻一翻,然後迅速瀏覽一下最後那幾頁結束語,以便對書的內容有個整體概念。

並不是說,這種「提取結束語」的想法,是一種應該概括前面所說的內容的童話寓意,一旦合上最後一頁,就像將讀者應該珍視並且攜於己身的信條打包。

我沒有什麼信條可以給你們,如果有的話,就像我在引言中說的那樣,我不管是在職業上還是在其他方面,都可以稱得上是有閱歷的人。我並不自負,一件對我來說重要而有意義的簡單之事,對於別人可能也同樣如此。

我確信,對於我來說,這本書展示了一種不同於賽場的訓練,而我很喜歡這種能夠將這樣的思維和詞語的練習與那些想與我「玩」的人分享的想法。恰恰就是如此。因此,在我看來,結束語呈現了一個訓練的最後階段,也就是所謂的「去疲勞化」階段。在這個時候,最努力的階段已經結束,節奏變得緩慢,肌肉得到放鬆,同時反思已經完成的工作以及獲得的結果,這些結果與充滿整個身體的疲勞相混合,給人帶來愉悅。實際上,我現在的感覺就是這樣。

寫作在我看來,當然是一種顯露道德的方式,而不只是表現職業中的回憶、情感以及信念的方式。就像我剛才說過的,這同時也是一種思維和反省的實踐。發展自身的信念,並將它寄寓在所寫的實實在在的文章中,這就能夠與自己以及自己的觀點有一些距離,以努力做到更加客觀,並在評論和分析中更加細緻敏銳。

然後,決定將這種「訓練」變成真正的出版物,無非加強並且擴大了把寫作作為一種練習的意義和作用。這就有一點像這樣,我沒有「閉關修鍊」,而是決定在公共體育場進行訓練。我沒有感到因為覺得被人觀察而產生的害怕;根據自身的極限置身於像訓練這種需要耐心且令人疲憊的工作中,我也不覺得羞恥,為了真正在賽場上的時候能夠達到自己的最好狀態,一個運動員應該每天都進行這樣的工作。所有的這些,我一點都沒有。

通過寫作的方式,「當著所有人的面」進行訓練,對我來說意味著又一次「把我自己置身比賽」(請你們原諒這不可避免的文字遊戲),在一個不尋常的賽場,但是我沒有任何畏懼。這是理智的誠實的另一方面,而我一直都並且會繼續將這種理智的誠實作為自己的標誌。我個人有一種「工作哲學」(我希望這種說法不會使任何人反感),它是在長期職業生涯的嘗試、錯誤和正確的選擇過程中形成的。當一個人在「賽場」上學習,通常他就有能力根據自己的經歷推出一些思考,這些思考可以構成一種能夠使人更進一步的關於投入和思考的概括。

老實說,在這些年中,我從來不缺這樣的時間。儘管球員們(包括教練們)的工作量比人們通常想像的要大得多,但從這一點來說,我不否認我有一種優厚的生活,能夠給自己一些安靜的明朗的時刻——通常這些時刻我都在海邊度過,可能是在我的船上。我指的正是那些讓人去有所思考的時候,而且這些反思不必局限於自己的工作。

我且認為,對我來說沒有什麼能像大海那樣,能成為一個人獨自待一會兒並且稍作思考的動機和場合。但是,大海也有它的局限之處。自由的感覺和風景的美好促使人們產生一種思考,而我將這種思考定義為「流動的」、「液態的」。我不相信我能在船上寫作。我最多會讓自己待在思想的搖籃里,那就像一種意識流,在船的顛簸的節奏下穿行。我向你們保證:那是一種無價的感受,我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然而我認為,對於詞語,尤其是寫下來的書面語,我可以把自己的思想和經歷寄寓其中,尤其是那種隨意流動的一時的想法,它就像海上拂過你的一陣微風,更應該深入發掘其寓於某種具體語言中的理性,這種語言就像一種被運用的工具。

應該小心地選擇措辭,並且有條理地加以安排,以使其能夠表達出,同時也是告訴自己那些我們也許「感覺到」的和憑直覺知道的,但不能像我們所想的那樣來解釋的事情。

這就像是寫作的「物質性」使思想的速度得以減慢,並把它鑲嵌在一種可以加工和概括的語言中。如果你們同意我這個略顯大膽的比喻,我認為寫作就像一個思想的聲畫編輯器。現在即將結尾的這整項工作對我都是有用的,這一點毫無疑問。如果說有什麼希望,那就是希望你們能喜歡這「訓練」,並且你們可能從我的某些想法中得到一些提示或者建議,有利於你們自身的發展。

畢竟,閱讀也可以被認為是寫作的另一方面。當一個人在讀一本書的時候,如果他真的不只是關注內容,還關注了作者的風格和推論(或者講述)策略,他就不僅僅能夠深入作者的思維,有時他還能在讀書的時候,感覺到自己彷彿在把這本書重寫一遍。就像我們在重複作者的「訓練」,但同時把我們自己的力量、想法和感情置於「賽場上」。

然後,每個人都有各自的體格、各自的訓練準備(體能的或者文化的,視情況而定),因此每個人都會以自己的方式在練習中得到特別的益處。況且,運動、閱讀和寫作實際上從來沒有給任何人帶來損害!

當我做一項工作時,我會嚴肅認真地做。而且如果我決定要做一件事,是因為我相信這個項目是有益的。當出版社向我提議寫一本書時,我感到這對我而言可能會是一段有意義的成長經驗。然後寫這本書或許也是為了某些讀者,尤其是一些青年讀者,為此我毫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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