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講台上的教練 一個「擴大」的家庭,一句寫出來的句子……

下文正是我在多特蒙德進行賽前訓練時希望傳達給小夥子們的信息:「如果我們打入了世界盃半決賽,這不是偶然的現象,也不是因為我們幸運。

「當然,有時運氣的成分會影響事情的進展——向著更好或更壞的方向,但沒有任何偶然因素能夠主宰事情的成敗。

「也不是你們的自身素質足夠優秀,使我們有幸來到這裡。個人素質的優秀十分重要,不可忽視,但光有這個還不夠。如果我們站在這裡,如果我們有理由相信進入柏林的門票唾手可得,也是因為我們曾經一起成長,我們是一個團隊。想要成為一支像我們這樣強壯、團結、凝聚力強的隊伍需要擁有哪些出眾的能力,對此你們也是不清楚的。」

我當時的發言清楚明了,雖然剛開始有些「雲里霧裡」,某些句子還帶著隱隱約約的憂鬱氣氛,但它正變得越來越簡單易懂。盯著他們的眼睛看的時候,我意識到這些話語已觸碰到了他們的內心。我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在我看來,這些話語來得正是時候,不僅是因為小夥子們受到了激勵,對世界盃充滿希望;更是因為那一刻,他們真的變成了一個團隊,而且自身也留意到了這點,激勵立刻變成了由腎上腺素和自我評價的心理機制同時起作用的雙重激勵。

從他們的角度來看,我的講話如同得到了官方的認可,也就是對一項長期而細緻的準備工作所贏得的成果的認可。有時,抓住正確的發言時機也很重要,我相信那一次我沒有弄錯。事實上,除了喚醒他們對球隊價值認知的意識,在這個比賽階段,為了提醒他們注意自己團隊非同尋常的力量,我是這樣說的:「夥計們,沖向終點是大有可能的!不是我想當然,而是因為如果我們能突破重重險阻來到這裡,這表明咱們手上有牌,也有資源(尤其是心理上的資源,而非生理上的),保證我們抵達世界盃的巔峰。」

正如我所回憶的那樣,從我2004年帶領義大利國家隊開始至2006年,一路走來,困難並不少見,尤其是那些球場外的困難……

顯而易見,這兩年挑選球員時,我不是總挑固定的那幾個,確實會有輪流,要麼是因為我的選擇,要麼在其他情況下是由於運氣因素。但這是絕對正常的。重要的是,如果一個人工作的最終目的是為了構建一個優勝的團隊,那麼即使這個團隊增添了新的元素,或者失掉了或多或少的一些東西,其關係系統與聯繫網路也不會被擾亂。

新人往往對挑選球員抱有巨大的熱情,他將會在一種平衡的背景下融入團隊,適應角色並不困難——這並非指我常常按照球員的特性而安置的戰術類角色。我是指心理——情感類的角色。被淘汰的沮喪感,加上不得不脫下藍色隊服的失落感,帶給球員的教育意義和激勵作用遠非一本書、一套理論能比。

顯然,我談論國家隊的道理是很清楚的:這是我在義大利訓練過的最後一支球隊,也是在當時最後一個與我一起分享歡樂與淚水,分享各種經歷的團隊,我希望自己能將這些經歷帶給我的感悟書寫成文。

關於上述這些方面,我認為同有關踢球方式或技術方法比起來,它們不一定就是次要層面。但是我希望重申一下我在上一節末尾提到的那個大膽的比喻。

從某種意義上講,一支組織良好的球隊、一個「組成方陣」對抗最陰險對手的家庭,以及一支打仗的軍隊所產生的那種由特殊動機引發的推動力,在本質上都是相似的。我對此深信不疑!很明顯,這三種事物的背景、問題、情況大不相同,但我發現一些基礎性的邏輯卻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我甚至想斗膽拓寬我的發言思路,告訴聽眾:每一個團隊都對得起團隊這個稱謂,因為相對於其個體的簡單集合體,每個團隊都有能力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它們都擁有相似的關係結構。

並且家庭,按照我的理解來講,構成了一切團隊的母體,即原型,請恕我冒昧這樣說。正因為如此,在多特蒙德的那次講話我才選擇了家庭葬禮的例子……不是因為自己品位奇特或是隨意的挑釁心理作祟。絕對不是!我的想法是將悲劇或者「困難或障礙」中最壞的成分與球隊內最好的方面並置起來,形成對比。

小夥子們徹底懂得了這個道理:大部分成功的背後都隱藏著團隊的力量。還需注意,在建設團隊這項事業上,創建團結的國家隊要比創建團結的足球俱樂部複雜得多。國家隊不是天天集訓,而是大概每四十天訓練一次。

恰恰是這方面的因素不利於球員們相互了解、增強信任感,不利於他們互相建立更深層次的關係,這種更深層次的關係當然比普通朋友之間的關係更好。普通朋友雖然互相認識,卻缺乏日常交流,而交流有利於將平常達成的共識轉化為踢球時驚人的配合力。

並非出於偶然地,我曾無數次建議孩子們互相之間加強來往,勸他們努力養成這個習慣,即使在科維爾恰諾那次集訓的時間只有幾天。我建議他們互相打電話,對比、交流各自的思想與觀點。不必只談論足球,什麼都可以談!他們應當互相了解,學會互相依靠與信任。

有一次我跟球員們開了一個特別的玩笑。那時我們正在為德國世界盃賽做準備,正如前文所講,義大利隊踢球不是為了樹立良好的形象,而是為了贏得比賽。我向國際足聯提出了一項申請,希望他們能組織一些對手之間的友誼賽,使我們有機會真實地檢測一下自己的力量。

我們想到了巴西隊、荷蘭隊以及德國隊。其中巴西隊沒能與我們達成協議。巴西足協為球隊大腕的出場索要高價,因此我們就放棄了合作……

其他兩場比賽卻順利進行了。與荷蘭隊的比賽於2005年11月17日在阿姆斯特丹舉行。一切都很精彩,我們以3比1的優勢擊敗了對方,不過讓我尤為滿意的是,我們看到了孩子們的成長,他們自我評價的意識及其肯定自身能力的意識都得到了增強。同德國隊的約期是2006年3月1日,兩場比賽之間會經過漫長的時間。坦率地說,我當時很擔心球員們歸隊之後,那種六萬荷蘭球迷齊聚一堂的整齊場面會在他們心目中逐漸煙消雲散。那將是真正的厄運。

從阿姆斯特丹回國之後,我們每個人都回到了各自的軌跡。我們將在2月28日,也就是比賽前一日會聚佛羅倫薩。就這樣,我們如約而至。所有球員都到齊後,我告訴他們:「我相信你們明天一定會大獲全勝,就像『一周前』在荷蘭所表現的那樣!」

這可不是什麼口誤。我只是希望小夥子們明白:我們的團隊一直是並且應該是像上次在荷蘭見到的那樣。經過了兩個半月的空白期,直到那一刻,他們才又進入了工作狀態。

我說得在理:剛剛開場二十分鐘,我們就踢出了3比0的比分。最後的結果是4比1。我們很強,那正是我想要的一支隊伍!然後,「電話門」事件就爆發了。從與荷蘭隊開始比賽到同德國隊一爭高低似乎過去了很多年,而不是兩個半月。一切均須從頭再來,對此我已經談論太多了……

另一個方面也不可忽視:國家隊隊員都來自不同的球隊。或多或少出於偶然因素,在一些相處不太融洽的隊員之間可能會發生激烈的競爭、爭執,這些情況並非反映了一場戰役的行動計畫,而是會影響賽事的進展。尤其該由教練員來調解此事,使球員們明白這種情況應當被「阻擋在外」。緊張的局勢可能會引起分裂,因此它是不合時宜的。

那些試圖讓這些緊張局勢回到一個更適宜團隊建設的氣氛中去的做法註定會失敗,任何事物都能成為其失敗的原因,最好另尋他法。只能放棄那些有害的成分……我們別無選擇!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原因能夠允許自己去破壞球隊的計畫。我將會多次重申這個理念,不只是因為我認為其必不可少,還因為一個團隊,不只是體育團隊,可能會遭遇許多原因各不相同的分裂局勢。

說到各大俱樂部球隊,也存在一個足球教練以及經理不可忽視的事實:外國球員的不斷增加。足球這個世界已經「全球化」許多年了。我不想在此糾纏問題的實質,片面地去評論此現象究竟是好是壞。這個問題需引起注意,此外,它還完美反映著社會的變化。

總之,歷史是一面鏡子,歷史告訴我們,遷徙、移民以及「通婚」是一種自然規律,而非例外。我認為體育雖代表著一種特殊情況,卻也不是例外。從這個觀點來看,小世界也是更加廣闊的經濟與社會的縮影。

在講話的結束階段,我簡單分析了這個有趣的足球「全球化」現象:每個球隊中有越來越多說不同語言的新面孔加入,除了足球經歷之外,他們的人生經歷與歷史過往也都是非常不同的,更別說那些完全迥異的方面了,比如宗教信仰、世界觀與文化差異等等。顯而易見,所有這一切都代表著一種財富,一種更為高級的成長機遇。但是大家必須懂得去接納它,將它視為珍寶,否則,若有一次比賽表現糟糕,這筆寶貴的資源就可能會轉化成瞬間爆發的危險。這再一次關乎團隊的邏輯。

如果符合這個邏輯,就不存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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