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朗先生、卡森和芮根去河邊以後,我為他們祈禱,希望上帝給他們時間療愈。河流很特別,有種心靈的力量,我相信可以一路追溯到約旦河。沒有什麼旅行能讓朗先生和他的孩子忘記失去黛比小姐的悲傷,但是我祈禱他們在一個只有上帝所造之物的地方,能重新振作起來。

我知道等他們回來以後,我又要盛裝。席斯勒邀請我去參加一個叫什麼「全國慈善日」的活動,他已經邀請了朗先生,說他會在他手機里留言提醒他。黛比小姐是接受表揚的人之一。我不太喜歡一個月里第三次穿西裝,但只要能讓人知道這個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我都樂意參加。

朗先生從河邊回來的第二天,到機構來接我。我穿了一套在機構服飾店買的近乎全新的西裝。朗先生看到以後笑著說我看起來很帥,所以我猜我大概挑得不錯。

全國慈善日的表揚儀式在沃辛頓舉行,是大街上一家有錢人的飯店。我們走進大廳時,大概有一百萬個人擠在裡頭,等著進一個豪華大門,朗先生說那個派對就在裡面的舞廳舉辦。我們才到沒有幾分鐘,我這輩子從沒見過的人開始走到我面前。

一個戴珍珠項鏈和帽子的女士跟我說:「我聽過你在黛博拉告別儀式上的講話。你們的故事太精彩了!」

「丹佛,我想和你握手,」一個又高又瘦,領帶上有一顆鑽石的人跟我說,「我真高興你把你的生活變好了!」

就這樣,一直有陌生人跑到我面前,叫我的名字。我開始冒汗,朗先生只是笑,說也許他應該當我的經紀人。舞廳大門終於打開,我感謝上帝,希望不要再有人來恭喜我。

朗先生帶我去過一些豪華地方,但那個舞廳大概是最大、最高級的。彷彿有人把全得州的銀器和水晶都拿來擺在桌上,圓桌都蓋著深紅色桌布。我坐在朗先生旁邊,試著表現出我也屬於這個地方的樣子,但還是忍不住抬頭看水晶吊燈。

朗先生看到我咧嘴笑。「你在想什麼?」他問。

「我從外面看這家飯店二十年了,」我說,「但從沒想過自己會在裡面。」

我告訴他,我還在街頭流浪的時候,常會在最冷的晚上到沃辛頓飯店後面,他們有一些大風扇會吹出熱氣到人行道上,我就睡在鐵格柵上面取暖。有一個警衛還蠻喜歡我的,對我不錯,沒事就過來踢我一下,確定我沒有被凍死。有時候他還會拿熱咖啡來給我。

「他從來沒有趕過我,」我告訴朗先生,「只要我午夜後才鋪床,六點前離開,他就讓我待在那裡。」

「你從來都沒進過大廳嗎?我想所有旅館大廳都開放給公眾的。」

我看著朗先生的眼睛。「遊民不是公眾。」我說。

但是我猜我現在是公眾了,因為我看見我的名字印在「受邀賓客」名單上。食物送上來的時候,我把餐巾放在膝上。我注意看朗先生怎麼做,以免我用錯叉子。這時我已經知道,有錢的白人對叉子有一堆規定。我還是不懂,為什麼要用三四根不同的叉子,然後讓廚房裡的人多一堆事。

我們快吃完的時候,朗先生提到新的禮拜堂以黛比小姐的名字命名的事。「我們決定反對,」他說,「我不覺得她會想用那種方式吸引別人注意。」

我就對他嚴肅起來:「朗先生,黛比小姐在天堂,總之這也跟黛比小姐無關。這是跟上帝有關。你要阻攔上帝的行動嗎?」

朗先生搖搖頭,看起來有點難為情的樣子:「不,我想不會吧。」

「那就站到一邊去,讓上帝做他的工作!」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