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謀殺

第二天是六月三十號。

九點半的時候僕人稟報說賈普警督在樓下焦急地想見我們。

已經有好幾年我們沒和倫敦警察廳警督打交道了。

「啊!這個可愛的賈普。」波洛說,「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尋求幫助的。」我直截了當地說,「他一定遇到了什麼棘手的案子,來找你幫忙的。」

我對賈普可不像波洛那樣縱容。他一來,波洛就要費腦筋了。我倒不是在意這個。畢竟波洛自己喜歡動腦筋。那是一件很有榮譽和令人高興的事。我只是討厭虛偽地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我喜歡直爽的人。我對波洛說了自己的想法,他哈哈大笑。

「黑斯廷斯,你是個直爽、勇往直前的人,是吧?但你知道可憐的賈普要保存自己的面子的。所以他就要裝裝了,這是很自然的。」

我覺得這樣很傻,並和波洛說了,他不贊同。

「一個人的外表的東西——都是無關緊要的,對人關係有時又很大。它能讓人保持尊嚴。」

我個人認為,點自卑感,賈普沒什麼壞處。但爭論下去也沒什麼用處。何況我急於想知道賈普來幹什麼。

他很熱情地與我們打招呼:「啊!你們正要吃早飯?怎麼,波洛先生,母雞沒下方蛋給你吃吧?」

這是一個典故,原來波洛曾抱怨過不同形狀的雞蛋會影響他的勻稱感。

「還沒有。」波洛笑著說,「我可愛的賈普,一大早來,有何見教?」

「對我來說不早,我已經工作了兩個小時了。至於說我為什麼來你這一原因嗎,是謀殺。」

「謀殺?」

賈普點了點頭。

「昨晚埃奇韋爾男爵在他攝政門的府鄖被人謀殺。被他的太太用尖刀刺人脖頸致死。」

「被他的太太?」我驚訝地喊道。

我在那一刻突然回憶起布賴恩·馬丁前一天早上說的話。他能預見將要發生的事嗎?我還記起簡曾說過的「把他幹掉」的話。超道德的,這是布賴恩·馬丁對她的評價。她是那種類型。是的。無情,自私,愚蠢。他的判斷是多麼正確!

我腦子裡面思緒萬干。這時。賈普說話了:「是的,那個女演員。你認識的。她很出名的。簡·威爾金森。她三年前與他結婚。他們的關係並不好。她離開了他。」

波洛一臉困惑而嚴肅的樣子。

「你為什麼認為是她殺的呢?」

「並不是認為。她被認出來了。根本沒有任何隱瞞,她是坐一輛計程車去的——」

「一輛計程車?」我不由自主地重複了一下,那晚她在薩伏依飯店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

「——按門鈴,說要見埃奇韋爾男爵。那是在十點的時候。管家說他去看看,她冷靜地說,。喚,你不用去了。我是埃奇韋爾夫人。我想他在書房裡。,她說著那話就徑直走了進去,打開了門,進去後又把門關上了。

「本來管家覺得奇怪,但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他又下了樓。大約十分鐘以後,他聽見了前門關上的聲音。不管怎麼說,她是沒呆多久。大約夜裡十一點的時候他鎖上了門。他打開了書房的門,裡面黑黑的,他以為主人已經上床睡覺了。今天早上,女僕發現了他的屍體。後頸髮根處被刀刺了進去。」

「沒有叫喊聲嗎?什麼聲音都沒聽見?」

「他們說沒聽見。要知道,那間書房的門隔音效果很好。同時外面還有車輛駛過的聲音。另外那種刺法,人會很快死去。醫生說,是由小腦底部一直到延髓——或類似之處。要是刺准這個部位,人就會立刻死去。」

「這就是說要知道確切的刺入位置,恐怕得懂一些醫學知識。」

「是的——是要這樣。就這一點而論,她是很得利的。但十有八九是她的運氣。她只是偶然地刺中了。要知道,有的人就是很有運氣的。」

「我的朋友,要是因此而要被絞死,她可就不運氣了。」波洛說道。

「是這樣的。她可真是一個傻子——就那麼明目張胆地走進去,還自報姓名。」

「這就奇怪了。」

「很可能她不打算殺他的。但他們吵了起來,她就猛然拿出刀子殺了他。」

「是小刀嗎?」

「醫生說是那類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她是把它拿走了,沒有留下任何兇器。」

波洛很不滿意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朋友,不會是那樣的。我認識那位女士,她不可能做這種一時衝動的事。另外她不可能隨身帶把刀子。很少有女人帶刀子的——簡·威爾金森更不會。」

「你說你認識她,波洛先生?」

「是的。我認識她。」

他不再說話了。賈普好奇地望著他。

最後他說:「透漏點消息,如何?」

「啊,」波洛說,「我想起來了。你來此有何貫干?呢?不是來和老朋友敘舊的吧?肯定不是。你是為這件謀殺棠來的。你有罪犯,有犯罪動機。說起犯罪動機,順便問一下。你認為犯罪動機是什麼?」

「想和另一個人結婚。不到一個星期前,有人還聽她說過這個。她還威脅說要雇一輛車,去把他幹掉。」

「啊1」波洛說道,「你的消息還很靈通嘛——真是消息靈通!一定有人幫忙了。」

我想他眼神里是詢問的目光,但儘管如此,賈普沒反應。

「我們聽說的。波洛先生。」他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波洛點點頭。他仲手去拿報紙。毫無疑問那張報紙是賈普在等我們的時候翻開的,我們進來的時候被匆匆地放在了一邊。波洛很熟練地將它由中間折回原樣,並用手把它撫平。儘管他的眼睛在報紙上,他的思緒卻在一個疑問里。

「你還沒回答我」,他說道,「既然一切都進展順利,你為什麼還來我這裡?」

「因為我聽說你昨天去攝政門找過埃奇韋爾男爵。」

「我明白了。」

「我一聽說這個,我就對自己說,。這裡面有戲。,男爵為什麼找波洛先生?他懷疑什麼?他恐懼什麼?在採取措施之前。我還是和你談談。」

「你說。採取措施,是什麼意思?是逮捕那位女士?」

「是的。」

「你還沒見她吧?」

「啊!己經見過了。離開現場第一件事就是去薩伏依飯店。可不能讓她溜了。」

「啊!」波洛說,「那麼,你——」

他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眼睛一直暗暗地盯著眼前的報紙」在,改變了表情,起頭來,一種新的腔調說:「啊!我的朋友,說了些什麼?呢!她說了些什麼?」

「當然。我像往常一樣叫她交代事實,警告她說話要注意。不能讓人說倫敦警方做事不公平啊。」

「我覺得這樣夠傻的。不過繼續,位夫人怎麼樣了?」

「一陣歇斯底里發作——她就是這樣的。滾來滾去,開手臂,來索性撲通倒在了地上。喚!她表演得真不錯。我得為她說話,場很生動的表演。」

「啊,波洛溫和地說,那麼,當時的印象是她歇斯底里發作不是真的嗎?」

賈普粗俗地眨眨眼。

「你又怎麼想呢?我可不會被這種小把戲騙住。她根本沒昏倒——根本不會。只是裝模作樣而已。我敢發誓她還覺得不錯呢。」

「是的,波洛若有所思地說道,我以為那是有可能的。後來呢?」

「啊!後來她醒了——假裝醒了。然後不住地哼哼,繼續演戲。那個面孔呆板的女僕給她聞嗅鹽。最後,她清醒過來可以說話了,她叫人去請她的律師。她說沒有律師在場,她什麼也不會說。先是歇斯底里,然後又是律師。先生,我要問你了。這是自然的嗎?」

「就這件事而論,是很自然的。」波洛鎮定地說。

「你的意思是因為她是有罪的,並且也知道自己是有罪的。才這樣嗎?」

「不是的。我認為這是因為她的脾氣的緣故。首先她要讓你看看一個女人突然聽到丈夫死去時該是什麼樣。表演的本能得到滿足後,以她天生精明的頭腦。她立刻想到要請一個律師。至於故意造出那個假象,並且自己以為很像,並不足以證明她是有罪的。這隻能表明她天生是做演員的料。」

「不過,她絕對不會是無辜的。這一點我敢肯定。」

「你很肯定。」波洛說,「也許是這樣吧。你說她什麼都不況。一點話也不說嗎?」

賈普喇嘴笑了笑。

「律師不在,她拒絕說話。她的僕人給她的律師打了電話。我留了兩個手下在那,就到你這來了。載想在繼續調查之前還是來和你談談,看看還有什麼。」

「你很肯定了?」

「當然我很肯定。但我想要儘可能多地知道些事實。你知道。這件案子一定會被大肆宣揚。這不可能是什麼秘密的事。所有的報紙都會登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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