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身於祖國地理調查研究工作的徐霞客

要做好任何工作,都要有調查,有研究。

我國古代有不少著名學者,他們之所以能夠取得成就,就是因為認真做好了調查研究工作。

17世紀前期的地理學家徐霞客,以他的一生貢獻給地理、地質科學的調查研究工作,寫的《徐霞客遊記》不但科學性強,文藝水平也很高,是研究祖國自然面貌的最珍貴的遺產。

徐霞客(1586—1641),名宏祖,字振之,霞客是他的別號,江蘇江陰人。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大地主,曾祖分家時分得田一萬二千五百九十七畝,到祖父時家道中落,父親和母親時又成為大地主。霞客因為家庭生活優越,才能和當時的許多名人學者結交,收藏很多書籍,旅行各地,專心做地理、地質科學的調查研究工作。

霞客從二十二歲(1607)這年開始,便出外旅行,到過太湖、泰山、北京、南京、落迦山、天台山、雁宕(盪)山、白岳、黃山、武夷、九曲、廬山、仙游、嵩山、太華山、太和山、荊溪、勾曲、福建、羅浮山、盤山、五台山、恆山、江西、湖南、廣西、貴州、雲南等地,其中有些地方還去過多次,一直到死前幾個月才因病從雲南回家。概括地說,他的調查研究工作一直堅持了三十四年之久。

他有文學修養,文章和詩都寫得好,但是,和一般地主家庭子弟不同,不參加考試,也不想做官。從兒童時起便喜歡讀書,特別是地理書籍,心想到長大了便去遊歷名山大川,增長知識。到成年以後,認為過去的山經、地誌,其中有些記載,由於沒有經過實際調查,錯誤不少。特別是邊疆地區,問題更多。要認識祖國的真正面貌,科學地記錄地形地貌,一定要經過親身觀測考察。懷抱著這樣的志願,他開始了長期的艱苦的旅行生活。

他身體瘦長,面孔黑黑的,平時說話很少,但只要談到山經、水脈、地理形勢,便滔滔不絕了,像換了個人似的。有人告訴他什麼地方應該去,他不說一聲,第二天拔腿就走,過些日子回來,人家才知道他又旅行了一次了。在途中每天都寫日記,詳細記載這天所看到的事物,有時連續趕路,來不及每天寫,也是抓住間息的機會補寫。從他的遊記看,五十二歲那年,還每天記千把字。當時著名學者錢謙益勸朋友印他的書,讚揚他:「聞其文字質直,不事雕飾,又多載米鹽瑣屑,如甲乙賬簿,此所以為世間真文字,萬萬不可改換,失卻本來面目也。」從遊記的文字看來,確是文字質直,生動流利,夠得上世間真文字的評價。至於多載米鹽瑣屑如甲乙賬簿,則不是事實。

潘耒序他的遊記也說:「向來山經地誌之誤,釐正無遺;奇蹤異聞,應接不暇。然未嘗有怪迂侈大之語,欺人以所不知,故吾於霞客之游,不服其闊遠而服其精詳,於霞客之書,不多其博辨而多其真實。」精詳、真實、實事求是地記錄所見,是徐霞客研究學問最可寶貴的特色。

當時交通條件是很困難的,除了水路坐木船,陸路有時可以騎馬以外,主要是靠步行。霞客身體好,很能走路。一根手杖,一副被服就上路,不一定走官路,只要有值得去的地方,便迂迴屈曲去找,先看清山脈如何去來,水脈如何分合,了解大勢以後,再一丘一壑,支搜節討。登山不一定要有路,荒榛密菁,穿著過去;渡水也不一定在渡口,沖湍惡瀧,走著過去;越是危峰,越要爬到峰頂;越是深洞,也不放過一個支洞,像蛇行猿掛那樣,都要走到;走到沒有路時也不害怕,耽誤了時間不後悔;沒地方睡就睡在樹底下、石頭邊,餓了吃草木的果實;不避風雨,不怕虎狼,不算時間,也不要伴侶;也能忍餓幾天,不挑嘴吃,什麼東西都可以吃飽。遇見困難不喪氣,在西南旅行時,幾次被強盜搶劫,跟的人也偷跑了,盤纏沒有了,也不肯半途而廢。同游僧靜聞被強盜殺傷病死,遺囑希望葬在雲南雞足山,不管怎樣困難,他完成了亡友的志願。沿途遇見正直的文人、官吏、僧侶都一見如故,政治品質不好的便拒絕來往。盤纏斷絕了,接受朋友的饋贈,但是,有一個官僚要送他使用國家交通工具的郵符(免票),卻毫不遲疑地拒絕了。

徐霞客有堅定的決心和毅力,不達目的決不罷休。游雁宕(盪)山時,拿一根手杖,在深草中攀緣,一步一喘,爬到頂上。游黃山時,山上很陡,雪很深,背陰處結了冰,滑得無法上,他首先上去,拿手杖鑿冰,鑿了一個孔,容一隻腳,再鑿一個容另一隻腳,就這樣,一面鑿孔一面上,終於上了最高峰。游武夷山時,看到一個岩山很奇怪,上下都是絕壁,只有一個橫坳可以通過,他便伏身蛇行,盤旋而入,胸背都抵住岩石,畢竟爬過去了。游嵩山時,到了煉丹台,再上便是石脊,沒有寸土,危崖萬級,他手腳並用,爬了七里,才到主峰。游湖南時,為了調查瀟郴二水的水源,上了三分嶺石麓,峻削得站不住腳,只好攀緣深菁,不能抬頭,也不能平行,爬了十里路,天快黑了,只好找棵松樹,除去叢菁,開闢塊巴掌大地方休息。山高沒有水,有火也煮不了飯,只好砍除大木,燒起營火,到天黑時,吼風大作,火星飛舞空中,火焰忽高忽低,忽左忽右,確是奇觀,連肚子餓也忘記了。一會兒下雨了,雨越大,風越強,傘遮不住,幸虧火大,還受得住,一直下到快天亮,火也滅了。這一年霞客已經是五十二歲的人了。到雲南遊石房洞,遠遠看到層崖上面,有個東向的洞,想爬上去沒有路,不上去呢又捨不得,還是決心仰攀而上,崖面陡削,爬了半里之後,士松站不住腳,就用手攀草根,過一會兒草根也鬆了,幸而有了石頭,可是不紮實,踩著就碎,抓住也碎,費了好大事,爬上一塊稍黏的石壁了,全身貼著,一動也不能動,要上抓不住東西,想下也下不來。霞客一輩子經歷過多少危險,都比不上這次,因為別處有峭壁,卻沒有這樣松的土,流土也有,卻沒有這樣松的石頭。緊張了好一會兒,試著兩手兩腳挨的石頭都不動了,才懸空移一隻手,跟著懸空移一隻腳,再接著移一隻手、一隻腳,幸好石頭不鬆了,但是,全身力氣卻使完了,要掉下來了,這時,霞客使盡全身力氣,拚命攀登,最後,他上去了。

他不信神鬼,例如游茶陵麻葉洞時,找了嚮導,拿了火把,卻沒有人敢帶路,說是洞里有神龍奇鬼,沒有法術是進去不得的。最後用很多錢說服了一個嚮導,要脫衣服時,嚮導知道霞客是讀書人不是法師,嚇了一跳說:我以為你是法師,才敢領路,你不是,我這條命賠不起!又不幹了。霞客不管,就自己拿火把進去,作了精密的觀察。回到洞口時,火把也滅了,在洞口看的幾十人都說奇怪,以為霞客好久不出來,準是被鬼吃掉了。霞客向眾人道了謝,卻認為這個洞入口雖窄,裡面的情況,卻好到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本地人為什麼這樣害怕。游鬱林白石山時,記載說山北有漱玉泉,靠晚時廟裡敲鐘打鼓,泉水就會沸騰起來,鐘鼓聲停,泉水就安定下來了。霞客認為奇怪,到了白玉寺,才知道寺里的人連漱玉泉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用說泉水沸騰了。

曲靖的白石江,流量少,只有幾丈寬,霞客在親身檢驗了以後,指出歷史記載明初沐英在這裡戰敗敵軍,關於地勢險要的描寫是誇大的,不符合實際的。

在西南地區的考察,廣西、貴州、湖南西南部、雲南東南部的山都是純質石灰岩,支水多潛流,山成圓錐形,他用「石峰離立,分行競奮」來形容這種現象。從南寧到新寧的水路,他注意到:「不特石山最勝,而石岸尤奇,蓋江流擊山,山削成壁,流回沙轉,雲根迸出,或錯立波心,或飛嵌水面,皆洞壑層開,膚痕縠縐,江既善折,岸石與山輔之恐後,益使江山兩擅其奇。」說出了河流侵蝕的原理。

經過實地調查研究,他寫了有名的《盤江考》,有了新的發現,改正了過去記載的若干錯誤。又指出騰越的打鷹山,山頂有潭,是火山的遺迹。

由於到雲南麗江、大理等地的考察,他第一次發現禮社(紅河)、瀾滄、潞江是三個江,分道入南海。知道了金沙江的北源。訂正了舊記載上許多水系的錯誤。特別是他的《江源考》第一次指出金沙江是揚子江的上游,是我國地理學地圖學上最重要的發現。綜合這些發現,他指出弄清水系的一條原理:「分而歧之名愈紊,會而貫之脈自見。」

徐霞客是個樂觀主義者,在雲南各地旅行時,曾兩次絕糧,毫不著急,有朋友請他喝酒,他回信說,一百杯酒抵不上一升糧,還是送點吃的吧。爬石房山這一天,他只有三十個銅錢,只夠一天吃的。不料爬山下來,錢丟光了。只好拿身上的褶、襪、裙三件東西,掛在寓所門口拍賣。等了好久,才有人拿二百多錢買了綢裙子去。霞客很高興,立刻買酒買肉,吃飽了,又趁傍晚去探尖峰之勝了。

在雲南雞足山時,跟他多年的顧姓家人,突然把他的所有東西都捲逃了,有人勸派人去追,他說:「不必,一來追不上,二來追上了也不能強迫使其回來,只好算了。只是離家三年了,兩人形影相依,忽然把我丟在萬里之外,也未免太狠心了。」據遊記的題記說,遊記有一段缺了十九天,這些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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