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族英雄于謙

有一首《石灰吟》:

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全不惜,要留清白在人間。

這首詩是明朝民族英雄于謙寫的,經過千錘萬擊,不怕烈火焚燒,不怕粉骨碎身,要留下清白在人間,寫的是石灰,同時也象徵了于謙自己的一生。

于謙(1398—1457),字廷益,浙江錢塘(今杭州)人,小時候很聰明,性格堅強,明成祖永樂十九年(1421)二十四歲時中了進士。明宣宗宣德初年(1426)他做了御史(監察官),明宣宗的叔父漢王高煦在山東造反,明宣宗親自帶兵討伐,高煦投降,明宣宗叫于謙當面指斥高煦罪狀,于謙義正詞嚴,說得有聲有色,明宣宗很賞識他,認為是個了不起的人才。接著于謙被派巡按江西,發現有幾百件冤枉的案件,都給平反了。

宣德五年(1430),明朝政府為了加強中央的權力,特派中央比較能幹的官員去治理重要的地方,五月間派況鍾、何文淵等九人為蘇州等府知府。到九月又特派于謙、周忱等六人為侍郎(中央的副部長),巡撫各重要省區。明宣宗親自寫了于謙的名字給吏部,破格陞官為兵部右侍郎(國防部的副部長),巡撫河南、山西兩省,宰相也支持這主張。明朝制度,除了南北兩直隸(以北京和南京為中心的中央直轄地區)以外,地方設有十三個布政使司,每個布政使司(通稱為省)設有布政使管民政賦稅,按察使管刑名司法,此外還有都指揮使管軍政,號稱三司,是地方上三個最高長官,職權不同,彼此都不能互相管轄。布政使是從二品官,按察使是正三品官,都指揮使是正二品官,兵部右侍郎雖只是正三品官,卻因為是中央官,又是皇帝特派的,奉有敕書(皇帝的手令)可以便宜行事,是中央派駐地方的最高官員,職權就在三司之上了。

于謙做河南山西巡撫,前後一共十九年(1430—1448),除周忱連任江南巡撫二十一年以外,他是當時巡撫當中任期最長的一個。

于謙極重視調查研究工作,一上任便騎馬到處視察,所到地方都延請當地有年紀的人談話,了解地方情況,政治上的得失利弊,老百姓的負擔、痛苦,該辦的和不該辦的事,一發現問題,立刻提出具體意見,寫報告給皇帝。遇有水災、旱災,也及時上報,進行救濟。他對地方的情況很清楚,政治上的措施也很及時,因之,得到人民的歌頌和支持。

明英宗正統六年(1441),他向皇帝報告,為了解決缺糧戶的暫時困難,當時河南、山西倉庫里存有幾百萬石糧食,建議在每年三月間,由州縣官調查,報告缺糧戶數和所需糧食數量,依數支借,到秋收時歸還,不取利息。對老病和窮極不能歸還的特許免還。還規定所有州縣都要存有預備糧,凡是預備得不夠數的,即使任期滿了也不許離任,作為前一措施的物質保證,這一款由監察官按時查考。皇帝批准了這一建議。這樣一來,廣大的缺糧戶,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就可以免除地主的高利貸剝削了,他為窮困的農民辦了好事。

黃河經過河南,常常鬧決口,造成水災。于謙注意水利,在農閑時動用民力,加厚堤身,還按里數設亭,亭設亭長,負責及時督促修繕。在境內交通要道,都要種樹、鑿井,十幾年間,榆樹、柳樹都成長了,一條條的綠化帶,無數的水井,使行道的人都覺得陰涼,沿途都有水喝。

大同是邊上要塞,巡按山西的官員很少到那裡去,于謙建議專設御史監察。邊地許多將領私自役使軍人,為他們私墾田地,國家的屯田日益減少,邊將私人的墾田卻日益增加,影響到國家的收入和邊防的力量,于謙下令沒收邊將的私田為國家屯田,供給邊軍開支。

于謙做了九年巡撫,政治清明,威信很高,強盜小偷都四散逃避,老百姓過上了比較安定的生活。由於他政治上的成就,明朝政府升他為兵部左侍郎,支二品俸祿,仍舊做巡撫的官。

在這九年中,于謙的建議到了北京,早上到,晚上就批准,是有其政治背景的。原來這時的皇帝是年輕人,明英宗當皇帝時才十歲,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皇帝的祖母和母親)很敬重元老重臣三楊:楊士奇、楊溥、楊榮,這三個老宰相都是從明成祖時就當權的,比較正直,有經驗,也有魄力,國家大事都由他們作主張。他們同意于謙做巡撫,對於謙很信任,于謙有了朝廷上三楊的支持,才能在地方辦了一些好事。到了正統後期,正統五年(1440)楊榮死,七年楊士奇死,太皇太后死,十一年楊溥死,三楊死後,朝廷上不但沒有支持于謙的力量,反對於謙的政治力量反而日益增加了,于謙的政治地位動搖了。

反對於謙的政治力量主要來自兩方面,一是宦官,一是權貴。

宦官王振是明英宗的親信,英宗做了皇帝,他也做了內廷的司禮監太監(皇帝私人秘書長)。英宗年輕,什麼事都聽他的,只是宮裡有老祖母管著,朝廷上有三楊當家,王振還不大敢放肆。到了正統五年以後,太皇太后死了,楊榮也死了,楊士奇因為兒子犯法判死罪不管事,楊溥老病,新的宰相名位都較輕,王振便當起家來了,誰也管不住了,英宗叫他作先生,公侯勛貴叫他作翁父,專權納賄,無惡不作。他恨于謙不肯逢迎,正統六年三月,趁于謙入朝的時候,借一個題目,把于謙關在牢里,判處死刑。關了三個月,找不出於謙的罪狀,只好放了,降官為大理寺少卿。

另一種反對於謙的力量是權貴。照例地方官入朝,是要送禮以至納賄賂給朝廷權貴的。于謙是清官,在山西、河南十九年,父母和兒子住在杭州,老婆留在北京,單身過著極清苦的生活。每次入朝,不但不送禮、納賄,連普通的人事也不送,空手去,空手回。他有一首著名的詩,為河南人民所傳誦的:

手帕蘑菇與線香,本資民用反為殃。

清風兩袖朝天去,免得閭閻話短長。

他這樣做,老百姓雖然很喜歡,朝廷權貴卻恨死他了。雖然如此,山西、河南的官吏和百姓卻非常想念于謙,到北京請願要求于謙回去的有一千來起。河南的周王和山西的晉王(皇帝的家族)也說于謙確是好官。朝廷迫於民意,只好讓于謙再回去做巡撫。

這時,山東、陝西鬧災荒,流民逃到河南的有二十幾萬人,于謙請准朝廷,發放河南、懷慶兩府的存糧救濟,又安排田地和耕牛、種子,讓流民安居樂業。

這十九年中,于謙的父母先後死了,照當時禮法,應該辭官在家守孝三年,父母兩喪合計六年。朝廷特別命令他「起複」,不要守孝,回家辦了喪事便復職。

正統十三年(1448)于謙被召入京,回到兵部左侍郎任上。

第二年發生「土木之變」。

瓦剌是蒙古部族之一,可汗脫脫不花,太師也先,知院阿剌各擁重兵,以也先為最強,各自和明朝通好往來,也經常和明朝發生軍事衝突。照規定,每次來的使臣不超過五十人,明朝政府按照人數給予各種物資,也先為了多得物資,逐年增加使臣到兩千多人,明朝政府要他減少人數,也先不肯。瓦剌的使臣往來,有時還沿途殺掠。到正統末年,也先西破哈密,東破兀良哈,威脅朝鮮,軍事力量日益強大。明朝使臣到瓦剌的,也先提出各種無理要求,使臣怕事,一一答應,回來後又不敢報告,也先看到使臣所答應的事都沒有下落,認為明朝背信,極不高興。正統十四年也先派使臣三千人到北京,還虛報名額,交換的馬匹也大多駑劣,禮部(管對外工作和朝廷禮儀的部)按實有人數計算,對提出要求的物資也只給予五分之一,還減了馬價,也先大怒,決定發兵入侵。

正統十四年(1449)七月,瓦剌大舉入侵,脫脫不花攻遼東,阿剌知院攻宣府(今河北張家口市宣化區),也先親自領軍圍大同,參將吳浩戰死,羽書警報,不斷送到北京。

軍事情況緊急,王振決策,由明英宗親自率領軍隊阻擊,朝廷大臣以吏部尚書王直和兵部尚書鄺野、兵部左侍郎于謙為首堅決反對,王振不聽,命令英宗的弟弟郕王留守,帶領朝廷主要官員和五十萬大軍向大同出發。鄺野隨軍到前方,于謙留在北京管理部事。

王振的出兵是完全沒有計畫的。他根本不會打仗,卻指揮著五十萬大軍。大同守將西寧侯宋瑛、武進伯朱冕、都督石亨等和也先戰於陽和(今山西陽高),為王振的親信監軍太監郭敬所制,胡亂指揮,全軍覆沒,宋瑛、朱冕戰死,石亨、郭敬逃歸。明英宗的大軍到了大同,連日風雨,軍中夜驚,人心恟懼,王振還要向北進軍,郭敬背地裡告訴他敵軍情況,才決定退兵。路上又碰著大雨,王振原來打算取道紫荊關經過他的家鄉蔚州(今河北蔚縣),請明英宗到他家做客的,走了一程,又怕大軍過境,會糟蹋他家的莊稼,又下令取道宣府,這樣一折騰,鬧得軍士暈頭轉向。到宣府時,也先大軍追上襲擊,恭順侯吳克忠據戰敗死。成國公朱勇、永順伯薛綬帶四萬人迎戰,到鷂兒嶺,敵軍設下埋伏,又全軍覆沒。好容易走到土木堡(今北京市官廳水庫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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