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亞歷克斯·雷斯塔里克很健談,說話時用手不時地比劃著。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理想的疑犯。我獨自一人開車來家裡。穿一身很有創意的衣服。我不能希望你們理解。你們怎麼會明白呢?」

「也許我明白。」柯里冷冰冰地說,但是亞歷克斯·雷斯塔里克還是滔滔不絕地接著往下說。

「這種事常有!不知你什麼時候起上,也不知道怎麼趕上。一種效果——一個想法——什麼都隨風去了。我下個月要演出《石灰房》。突然——昨晚——半路上場景棒極了……絕妙的燈光。大霧——前燈打出的燈光直透大霧,被反射回來——反射出一群高大建築。什麼都有了!槍聲——奔跑的腳步聲——還有電子發動機的咕嘟咕嘟聲——彷彿是泰晤士河上在開船。我認為——就這樣——但我又用什麼得到這種效果呢?——後來——」

柯里警督插話問:「你聽到槍聲了?在哪兒?」

「從大霧裡傳來,警督。」亞歷克斯的雙手在空中揮動著———保養得很好的一雙豐滿的手,「從霧裡傳來,這部分正是精彩之處。」

「你沒覺得有些不對頭嗎?」

「不對頭?怎麼會呢?」

「槍聲是常發生的事情嗎?」

「噢,我知道你不會明白的!槍聲正好適合我創造的那種場景。我需要槍聲,險情——鴉片——瘋狂的事。我幹嗎在乎是不是真的?馬路上一輛貨車的回火?偷獵者在打野兔?」

「這附近的人用圈套引野兔上鉤。」

亞歷克斯繼續往下說:「一個小孩放鞭炮?我甚至根本沒想到真會是槍聲。我當時置身於石灰房裡——或更準確地說是在劇院中部看戲——正看著石灰房。」

「幾聲槍響?」

「我不知道,」亞歷克斯使著脾氣回答,「兩三聲。大概是兩聲挨得近,這一點我記得。」

柯里警督點了點頭。

「我記得你還提到了奔跑的腳步聲?這聲音是從哪兒傳來的?」

「從霧裡,房子附近。」

柯里警督輕輕地說:「那就意味著謀殺克里斯蒂娜·古爾布蘭森的兇手是從外面來的。」

「當然了,為什麼不是?你不會以為兇手是家裡人,對吧?」

柯里警督仍然很輕聲地說:「我們得考慮到各種情況。」

「我想應當如此,」亞歷克斯·雷斯塔里克很理解地說,「警督,你的工作太費精力了!那些細節,時間,地點,其中詭計多端的枝節細微之處。最後——會有什麼好處呢?升了天的克里斯蒂娜·古爾布蘭森還能復生嗎?」

「認識你真讓人高興,雷斯塔里克先生。」

「豪放的西部人的性格!」

「你和古爾布蘭森先生很熟嗎?」

「沒熟悉到去謀殺他的份兒上,警督。我打小就住在這兒,斷斷續續見過他。他不時地來這兒。他是我們這個行業的重要人物之一。我對這種人不感興趣。我認為他收集了許多索沃爾德森的雕塑作品——」亞乒克斯打了個冷顫,「這足以說明問題,對嗎?我的上帝,這些有錢人!」

柯里警督一邊思量一邊看著他。他對亞歷克斯說:「你對毒藥有什麼興趣嗎,雷斯塔里克先生?」

「毒藥?我的天呀,他肯定不會是先被人下了毒然後槍殺的吧。那就是個太過於瘋狂的偵探故事了。」

「他不是被毒死的。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毒藥有某種扭力……它不像左輪槍子彈或其它鈍器那樣殘酷。這方面我沒什麼知識,如果你是指這個的話。」

「你有過砒霜嗎?」

「演出後放在三明治里嗎?這個想法真有意思。你不認識羅斯·格里登?那些認為自己大名很響的女演員!我從來沒想過砒霜。我認為是人們從除草劑或毒蠅紙中提取出來的東西。」

「你多長時間來這裡一次,雷斯塔里克先生?」

「不一定,警督。有時幾星期也不來一次。但我盡量在周末時抽時間來,我一直把石門莊園看成自己真正的家。」

「塞羅科爾德夫人也贊同你這麼做嗎?」

「欠塞羅科爾德夫人的我永遠都無法償還。同情,理解,愛護——」

「還有不少的鈔票吧?」

亞歷克斯顯得有一點兒討厭這種說法。

「她把我當兒子看,她相信我的工作。」

「她跟你談過她的遺囑嗎?」

「當然了。可是我能不能問一下這些問題有什麼意義,警督?塞羅科爾德夫人沒出任何問題。」

「最好沒出問題。」柯里警督沉著臉說。

「可是你的話還有別的什麼含義呢?」

「不知道這事,你最好別問。」柯里警督說,「如果你知道這事——我只是在警告你。」

亞歷克斯出去後,萊克警上說:「假裝出這一套,你說呢?」

柯里搖了搖頭。

「難說。他可能有創造性的天分。也許他就喜歡輕鬆的生活,喜歡夸夸其談。誰也不知道。他聽見有人跑動的腳步聲,是嗎?我敢打賭他是編的。」

「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當然不是因為某個特定原因,我們現在還沒找到,但是會找到的。」

「不管怎麼說,先生,或許有一個聰明的小夥子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出了學院大樓乾的這事。可能其中還有幾個從屋頂入侵的盜賊呢,如果是這樣的話——」

「人家就是要讓我們這麼看。很簡單。不過要真是這樣,萊克,我會把我的布帽子吞下去的。」

「我當時正在彈鋼琴,」斯蒂芬·雷斯塔里克說,「我正輕輕彈著琴,聽見了大吵大鬧聲。是劉易斯和埃德加。」

「你怎麼看這事?」

「呢——說老實話,我沒當一回事。那個乞丐不時地惡意發作,你知道,他並不是真糊塗。那些廢話不過是他用來發泄的。其實,我們都讓他生氣——特別是吉納。」

「吉納?你是指赫德夫人?她為什麼讓他生氣呢?」

「因為她是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因為吉納認為他很滑稽!你知道,她是半個義大利人,義大利人潛意識裡有一些殘酷。他們對任何老人,醜陋的人或某方面很奇特的人沒有任何同情心。他們指指點點,譏笑那些人。吉納經常這樣,指桑罵槐。她對年輕的埃德加一點兒好感也沒有。他很荒唐,又自負,但骨子裡對自己沒信心。他想成功,但到頭來弄得自己出洋相。這個不幸的小夥子的遭遇對吉納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你是指埃德加·勞森愛上了赫德夫人嗎?」柯里警督問。

斯蒂芬樂呵呵地說;「咳,是的。其實我們多少都有些喜歡她!她喜歡我們那樣對她。」

「她丈夫喜歡這樣嗎?」

「他不喜歡這樣。他也挺受罪的,可憐的小夥子。事情總不能拖著,你知道。我是指他們的婚姻,很快就會結束。那隻不過是戰爭中的插曲之一而已。」

「這很有意思,」警督說,「但是我們跑題了,我們談的是克里斯蒂娜·古爾布蘭森的謀殺案。」

「很正確,」嘶蒂芬說,「但關於這件事我沒什麼要告訴你的。我彈鋼琴了,一直坐在那兒,直到親愛的喬利拿著一些生鏽了的舊鑰匙來用其中的一把試著打開書房的鎖。」

「你一直坐在鋼琴邊,一直沒間斷地彈嗎?」

「給在劉易斯書房裡發生的生死悠關的大事彈伴奏嗎?不,爭吵加劇時我就停了下來。不是因為我不清楚結果會怎樣。劉易斯的眼睛我只能說是十分有生氣,只要他看著埃德加就會把他嚇得退縮回去。」

「但是埃德加真的朝他開了兩槍。」

斯蒂芬輕輕搖了搖頭。

「那隻不過是在演戲罷了。他自己喜歡那麼做。我母親過去常這樣。我四歲時她可能就去世了或與別人私奔。不過我記得她一不順心就會拿一把手槍大聲步喝。有一次她在一個夜總會這麼做,朝牆開了一槍,她槍法不錯,只不過帶來了許多麻煩。你知道吧,她是個俄國舞蹈演員。」

「真的。雷斯塔里克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昨晚你在大廳時——就在出事那會兒——有誰離開過那兒。」

「沃利,他出去修燈。朱麗葉·貝爾維出去找鑰匙開書房的門。據我所知,再沒別人。」

「如果真有人出去你會查覺嗎?」

斯蒂芬想了想。

「可能不會。就是說如果有人輕輕走出去又輕輕回來。大廳里太暗——再加上我們都全神貫注地聽著書房裡的吵鬧。」

「你還能肯定有誰一直沒出去過?」

「塞羅科爾德夫人——對,吉納。我發誓。」

「謝謝你,雷斯塔里克先生。」

斯蒂芬朝門口走去,但他猶豫了一下又轉過身來。

他問:「關於砒霜是怎麼一回事呢?」

「難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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