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劉易斯·塞羅科爾德出去了,柯里警督坐下,沖著馬普爾小姐奇怪地笑了笑。

「這麼說塞羅科爾德先生是請你做他的監察人了。」他說。

「嗯,是的。」她表示歉意地補充了一句,「我希望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我想這是個好主意。塞羅科爾德先生知不知道你是多麼勝任這個差事?」

「我不太懂你的話,警督。」

「我知道。他還以為你不過只是個很慈祥的老太太,曾與他夫人一起上過學,」他沖著她搖了搖頭,「馬普爾小姐,我們對你的了解不止是這些,你說呢?你們那裡犯罪率很低。塞羅科爾德先生只知道犯罪的一個方面——發展趨勢明顯的初犯們。有時這令我十分討厭。也許可以說我的話不對,又有些太過時了。不過還是有許多體面的年輕人,他們順利地開始生活之路。但是,正直也需要回報——那些百萬富翁們卻沒有把信託基金留下來幫助那些值得幫助的人。唉,唉——別在意了,我很落伍。我見過一些年輕的男孩子——女孩子們,一切都不平坦,家庭生活不幸,運氣不好,條件不好,但他們還是靠一股韌勁走了過來。如果我有錢,我會幫這樣的人。但話說回來,也許我永遠沒那麼多錢。只有養老金和一個不錯的花園。」

他沖馬普爾小姐點了點頭。

「布萊克爾警長昨天晚上和我談了你的情況。他說你經歷過許多人性中醜惡的一面。那這麼說,我聽聽你的看法,哪個人是嫌疑犯呢?是那個從美國來的當過兵的丈夫嗎?」

「這麼想誰都認為很簡單。」馬普爾小姐說。

柯里警督自己微笑了一下。

他好像在回憶往事,他說:「有一個當兵的傢伙把我最好的女朋友給騙走了,我自然對他們有偏見。他那副樣子也不怎麼樣。讓我們聽聽一個業餘偵探的觀點。是誰在一直偷偷摸摸地給塞羅科爾德夫人下毒?」

馬普爾小姐慎重地說:「嗯,人性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人們很容易認為是丈夫乾的。如果情況正好相反,那就是妻子乾的。你不認為在投毒這種案子上首先會猜測的就是這一點嗎?」

「我十分同意你的說法。」柯里警督說。

馬普爾小姐搖了搖頭又說:「但在眼下這件事里,不是,坦率說——我不會很懷疑塞羅科爾德先生,因為你想想,警督,他真心愛妻子。自然,他可以為此大加炫耀一番——但他沒有。這種愛很平和,真誠。他深愛妻子,我肯定他不會給她下毒。」

「更不用說他也沒這麼做的動機。太太早已把錢轉給他。」

「當然了,」馬普爾小姐認真地說,「也有其它一些原因會促使一個男人想擺脫掉妻子。比如,喜歡上一個年輕女人。但從這個案子里看不出任何這方面的跡象。從行為上看塞羅科爾德先生不像移情別戀。我真覺得,」她聽上去有些遺憾地說,「我們得把他排除掉。」

「很遺憾,對嗎?」柯里問。他笑了笑接著說:「不管怎麼說,他不可能殺古爾布蘭森。我覺得事情肯定是一環套一環的。殺死古爾布蘭森的人也是給塞羅科爾德夫人下毒的人,這是防止古爾布蘭森揭他的老底。現在我們得弄明白昨晚誰會有機會下手殺了古爾布蘭森。最佳懷疑對象無疑是年輕人沃爾特·赫德。他打開檯燈導致保險絲被燒壞,又使他有機會走出大廳去保險絲箱那裡,這個保險絲箱在廚房過道里,與主走廊通著。他離開大廳期間人們聽到了槍響。所以他是一號犯罪疑兇。」

「二號嫌疑人呢?」馬普爾小姐問。

「二號是亞歷克斯·雷斯塔里克,他當時一個人在住處與這所房子之間的路途中,而他又用了那麼長時間才來。」

「還有別人嗎?」馬普爾小姐急切地往前側身,加了一句,「你告訴我所有這些太好了。」

柯里警督說:「並不是好心,我需要你的幫助。當你問我『是否還有別人』時,你正切中了問題的要害,因為在這個問題上我得請你幫忙。你昨天晚上在大廳里,你能告訴我誰出去了……」

「是——是。我應當能告訴你……但是行嗎?你看看——當時的情景——」

「你的意思是說當時大家都在聽塞羅科爾德先生書房內發生的爭執。」

馬普爾小姐使勁點了點頭。

「是的,你知道,當時我們真的都嚇壞了。勞森先生看上去——真的——很瘋狂。除了塞羅科爾德夫人看上去無動於衷之外,別人都擔心他會傷害塞羅科爾德先生。他大喊大叫,你想想,說著一些最難聽的話——我們聽的十分清楚,當時大多數燈都滅了,我其它也沒注意到什麼。」

「你是說那一陣大亂時,誰都有可能溜出大廳,沿著走廊去殺了古爾布蘭森先生而再次溜回來?」

「我想有可能……」

「你能肯定有誰當時一直都在大廳里嗎?」

馬普爾小姐想了想。

「可以說塞羅科爾德夫人一直在上一因為我看著她。她坐得離書房的門很近,她一動沒動。你知道,令我驚訝的是她那麼鎮靜。」

「別人呢?」

「貝爾維小姐出去了——不過我想——我幾乎可以肯定是槍響後出去的。斯垂特夫人?我真不清楚,她坐在我背後。吉納坐在遠處窗戶那兒。我想她一直都在那兒,當然我不能肯定。斯蒂芬在鋼琴邊坐著,爭吵厲害時他不再彈鋼琴了——」

「我們千萬不能被你們聽見槍響的時間給誤導了,」柯里警督說,「你知道,以前也有人玩這樣的把戲。假裝開了一槍,給犯罪定個時間,定個錯誤時間。假如貝爾維小姐設計的類似槍聲(有些牽強——誰也說不準),那麼她就可以公然在槍響後再出去。不,我們不能總盯著槍聲。範圍是克里斯蒂娜·古爾布蘭森離開大廳到貝爾維小姐發現他死了為止,我們只能排除掉投機會下手的人。首先是劉易斯·塞羅科爾德和埃德加·勞森,他們在書房裡,塞羅科爾德夫人在大廳。當然,麻煩的是古爾布蘭森之死與塞羅科爾德和年輕人勞森之間衝突發生在同一個傍晚。」

「你認為只是麻煩嗎?」馬普爾小姐低聲問。

「噢?你怎麼想?」

馬普爾小姐低聲說:「我覺得可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那你的看法是什麼?」

「唉,這麼說吧,人人都好像覺得勞森突然犯病是件很奇怪的事。不管用什麼詞吧,他得了這種奇怪的綜合症,是由於他未知的父親。溫斯頓·邱吉爾和蒙哥馬利於爵都可能被他認作父親。但假設有人告訴他劉易斯·塞羅科爾德才是他真正的父親,是他迫害了他,按照他的權利來看,他才應該是石門莊園的主人。在他脆弱的思維里,他接受了這個想法,自己變得十分狂躁,而他遲早會像昨晚那樣大鬧一場。而這又是一個多妙的借口!人人都注意著危險情況的發展——特別是有人還給了他一支左輪手槍!」

「嗯,對。沃爾特·赫德的左輪。」

「懊,是的,」馬普爾小姐說,「我想過了。但是你想想,沃爾特不善於溝通,他也總陰沉著臉對人沒禮貌,但我覺得他不傻。」

「這麼說你認為不是沃爾特乾的?」

「假如真是,那麼大家或許會鬆一口氣。這麼說不太友好;但人們這麼猜只不過因為他是個外來者。」

「他妻子會怎麼樣呢?」柯里管督問,「她也會鬆一口氣嗎?」

馬普爾小姐沒回答。她正在想第一天來時看見吉納和斯蒂芬·雷斯塔里克站在一起時的情景。她也想到了亞歷克斯·雷斯塔里克昨晚一進大廳目光直奔吉納的神色。吉納自己又怎麼想呢?

兩個小時之後,警督柯里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嘆了一口氣。

「嗯,」他說,「我們掃清了一大段路。」

萊克警士也表示同意。

他說:「傭人們都出去了,那時他們都在一起——這是住在這兒的人。那些不在這兒住的人都回家了。」

柯里點點頭。他腦子裡是一片亂糟糟的東西。

他拜訪了那些生理治療專家,教員,他自己稱作的那兩個「年輕小夥子」,他們那天晚上輪到和這邊一家人共進晚餐。他們所說的話都互相吻合,也核實過了。這些人可以排除掉。他們的活動都是集體完成的,沒有獨行者,這都是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據。依柯里的判斷,他認為頂多可以懷疑馬弗里克大夫,他是學院的主要負責人。

「我們現在就讓他來吧,萊克。」

年輕的醫生健步走了進來,他收拾得很整潔精神,戴著一付低架眼鏡,看上去很漠然,不動聲色。

馬弗里克證實了他同事的話,也同意柯里的發現。學院的管理極其嚴格,沒有什麼漏洞。克里斯蒂娜·古爾布蘭森的死和那些「年輕病人」沒關係,柯里幾乎用這個名稱稱呼那些人,他被這裡十分強烈的醫療氣氛弄得昏昏沉沉。

「不過,病人只不過是病人而已,警督。」馬弗里克大夫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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