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答道:『不要向我求饒,你該乞求被你的巫術傷害之人。既然你有勇氣做出這等行徑,就該勇敢地面對近在咫尺的追兵和正義的制裁。我沒有寬恕你罪孽的權力。』於是那女巫發出貓一樣的嘶嘶聲,邪惡的雙眼閃動光芒。『我的末日近了,』她尖聲道,『可女王啊,你也一樣。在你悲慘的死亡到來的那一刻,你會想起勞拉·朵倫和她的詛咒。而且你要記住:我的詛咒會糾纏你的後裔,直到第十代人為止。』然而,看到女王胸膛中跳動的堅強之心,邪惡的精靈女巫也停止了污衊和恐嚇,開始像母狗一樣嗚咽著求饒,懇求她的寬恕……」
——勞拉·朵倫的故事
人類講述的版本
「……她的乞求未能軟化Dh''oine的鐵石心腸,也未能打動殘忍無情的人類。當勞拉抓住馬車門,為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而非她自己——求饒時,殘暴的劊子手在女王的命令下一劍斬斷了她的手指。那一晚降下嚴霜,在森林覆蓋的小山頂,勞拉呼吸著最後幾口空氣,誕下一個女嬰,並用僅存的體溫保護了她。儘管那是個風雪交加的寒冬之夜,春意卻突然在山頂綻放,緋恩韋德之花遍地盛開。即便到了今天,這種花也只會在兩個地方盛開——一是多爾·布雷坦納,一是勞拉·朵倫·愛普·希達哈爾故去的山頂。」
——勞拉·朵倫的故事
精靈講述的版本
「我跟你說了,」希瑞躺在地上,惱火地說,「別碰我。」
米希爾抽回手,還有剛剛用來撓希瑞脖子的草葉。她在希瑞身旁躺了下來,凝視著天空,雙手墊在自己剃得乾乾淨淨的脖頸下。
「你最近表現有點怪,年輕的獵鷹。」
「我只希望你別碰我!」
「我只想找點樂子。」
「我知道。」希瑞抿起嘴唇,「只想找點樂子。你一直『只想找點樂子』,但我已經受夠了,你明白嗎?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樂趣可言了!」
米希爾沉默良久。她躺在地上,注視著被白雲分割開來的一道道藍天。一隻老鷹正在森林上方盤旋。
「你的夢。」她最後說,「是因為你的夢,對吧?你幾乎每晚都會尖叫著驚醒。過去的經歷會在你的夢中重現。這種事我並不陌生。」
希瑞沒有回答。
「你從來不說自己的事。」米希爾再次打破沉默,「不說你過去的經歷,還有你的家鄉,有沒有人等你回去……」
希瑞飛快地揚起手,拍向自己的脖子。但這一次,那兒只是爬上了一隻瓢蟲。
「的確有那麼幾個,」她輕聲說著,卻沒看向自己的同伴,「我是說,我覺得有……只要他們願意,就算到這世界盡頭,他們也能找到我……只要他們還活著的話。哦,米希爾,你希望我說什麼?向你吐露一切?」
「不用勉強。」
「那就好。因為,當然了,你只想找點樂子。你對我做的每件事都一樣。」
「我不明白,」米希爾轉過頭去,「既然跟我在一起那麼痛苦,那你為什麼不離開?」
「我不想獨自一人。」
「就因為這個?」
「這很重要。」
米希爾咬住嘴唇。她還沒來得及再次開口,哨聲就響了。她倆同時跳了起來,拂去衣服上的松針,跑向自己的坐騎。
「樂子就要開始了。」米希爾跳上馬鞍,拔出劍,「這可是你最喜歡的樂子,法爾嘉。別以為我沒發現。」
希瑞惱火地用腳跟踢了踢馬腹,兩匹馬沿著溪谷邊緣飛馳而去。耗子幫其他成員鑽出大路另一側的叢林,狂野的呼喊聲清晰可聞。包圍圈開始收攏。
私下召見結束了。瓦提爾·德·李道克斯——艾登子爵,恩希爾·瓦·恩瑞斯皇帝軍情機構的首腦——朝百花之谷的女王行了個比外交禮儀還要恭敬的鞠躬禮。帝國密探鞠躬的動作既警惕又審慎,雙眼始終不離正趴在精靈女王腳邊的兩頭豹貓。金色眸子的大貓看上去昏昏欲睡,似乎很慵懶,但瓦提爾清楚,它們絕非可愛的寵物,而是警覺的護衛,隨時準備將任何過於接近女王的人撕成碎片。
法蘭茜絲卡·芬達貝——又名艾妮德·安·葛麗娜,亦即「山谷雛菊」——一直等到門在瓦提爾身後合攏,才摸了摸那兩隻豹貓。
「非常好,艾達。」她說。
艾達·艾敏·愛普·西維尼——精靈女術士,來自藍山的自由精靈,在這次會面中始終用隱形咒語包裹全身——出現在圖書館一角,伸手撫平自己的衣裙和硃砂色紅髮。兩頭豹貓的反應只是略微睜大了眼睛。跟所有貓科動物一樣,它們也能看到隱形之物,而且不會被簡單的咒語欺騙。
「這場間諜遊戲開始讓我厭煩了。」法蘭茜絲卡冷笑一聲,在烏木椅上換個更舒服的姿勢,「科德溫的亨賽特不久前派來一位『領事』。迪傑斯特拉派了一支『貿易代表團』。現在連間諜頭子瓦提爾·德·李道克斯本人都來了!哦,不久前,那個偉大帝國的小人物史提芬·史凱倫也轉悠到這兒了,但我沒接見他。我是女王,而史凱倫只是個小角色。他也許很有地位,但終究上不了檯面。」
「史提芬·史凱倫,」艾達·艾敏慢吞吞地說,「也來拜訪我們了,而且比在這兒走運。他跟菲拉凡德芮和瓦納丁說上了話。」
「他是不是也跟瓦提爾一樣,詢問了有關威戈佛特茲、葉妮芙、里恩斯和卡西爾·莫瓦·迪弗林·愛普·契拉克的事?」
「是啊,不過他也問了別的問題。說起來也許會讓您吃驚,因為他更感興趣的其實是伊絲琳妮·艾格里·愛普·艾維尼恩的預言,尤其是跟Aen Hen Ichaer——也就是『上古之血』——相關的段落。他感興趣的還有『海鷗之塔』托爾·勞拉,以及傳說中曾連接『海鷗之塔』和『雨燕之塔』托爾·吉薇艾兒的傳送門。真是人類的典型做派,艾妮德。他們以為只要自己點點頭,我們就得為他們解開各種謎團和謎題——哪怕我們自己也為此困擾了許多個世紀。」
法蘭茜絲卡抬起一隻手,審視著指頭上的戒指。
「我很好奇,」她說,「菲麗芭是否知道史凱倫和瓦提爾古怪的關注目標?還有他倆的主子恩希爾·瓦·恩瑞斯的意圖?」
「還是別假設她不知道為好。」艾達·艾敏用銳利的目光看向女王,「最好也別在蒙特卡沃的會議上向菲麗芭和其他參會者隱瞞。這會讓我們顯得很不光彩……而且我們希望組織能順利成立。我們希望得到信任——我們,精靈女術士——免得被人當成兩面派。」
「可我們確實是在兩面討好,艾達。我們同時也在玩火——跟尼弗迦德的白焰……」
「火焰既能燒灼,」艾達·艾敏抬起化了濃妝的眼睛,看向女王,「也能凈化。這是必然的過程。風險是必須的,艾妮德。我們要讓協會成立,讓它發揮功用,發揮完全的功用。十二位女術士,包括預言中提到的那位。就算這只是一場遊戲,我們也該信任她們。」
「如果這只是個圈套呢?」
「你比我更了解那些人。」
艾妮德·安·葛麗娜思索片刻。
「席兒·德·坦沙維耶,」最後她說道,「是位神秘莫測的隱居者,不向任何人效忠。特莉絲·梅利葛德和凱拉·梅茲曾經很忠誠,但現在都成了流民,因為弗爾泰斯特王把所有巫師都趕出了泰莫利亞。瑪格麗塔·勞克斯-安蒂列只關心她的學院,別無其他。當然了,上述三人目前幾乎對菲麗芭言聽計從,而菲麗芭又是個不解之謎。薩賓娜·葛麗維希格不會放棄她在科德溫的政治影響力,但也不會背叛協會。協會能賦予的權力對她太有誘惑力了。」
「那艾希蕾·瓦·阿納興呢?還有我們將在蒙特卡沃見到的另一個尼弗迦德女術士呢?」
「我對她們知之甚少。」法蘭茜絲卡微微一笑,「但見到她們之後,我就能知道些什麼了。等我見過她們的打扮之後。」
艾達·艾敏垂下塗著眼影的眼皮,但忍住了沒再發問。
「這麼一來,剩下的就只有那尊玉制小雕像了。」過了一會兒,她才說道,「伊絲琳妮預言里提到的可疑而又神秘的玉制小雕像。現在我覺得,是時候讓她暢所欲言,並告訴她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了。需要我幫忙嗎?」
「不,我自己來就好。你清楚解封會帶來什麼反應。旁觀者越少,她的自尊受到的打擊也就越小。」
法蘭茜絲卡·芬達貝又確認了一次:防護力場的確已將庭院與宮殿的其他部分徹底隔絕,阻擋視線的同時也模糊了聲音。她點燃三隻黑色的蠟燭,燭台上還配備了拋物面鏡。庭院的圓形馬賽克鋪路石上描繪著精靈黃道帶「維卡」的八個符號,燭台則分別擺放在代表五月節、收穫節和幽樂節的符號上。在黃道環內部,馬賽克鋪路石構成了另一個較小的環形,上面點綴著魔法符號,並圍出五芒星的圖案。法蘭茜絲卡將三隻小巧的鐵制三腳架分別放在內環的三個符號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在每隻三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