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真實世界 世紀審判:一樁「鐵證如山」的兇殺案,為何能翻盤?

如果說,有一場謀殺案,兇手的毛髮、血液樣品、證據、動機全都有,還有證人的證詞,但是兇手最終依舊被判無罪,這會是怎樣的一件案子?這件案子不存在於偵探小說中,而是就發生在20世紀末的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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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6月13日凌晨,四名洛杉磯警探來到了洛杉磯富人區的一座豪宅前。

他們是接到這家鄰居的報警電話來的——有人報警稱,這裡發生了極為殘忍的兇殺案。

在按門鈴無人應答之後,警探翻牆進了豪宅,然後看到了血腥的一幕:兩具屍體倒在血泊之中。一具屍體是女性,面部浮腫,顯然遭到過毆打,咽喉部被刺中多刀,脊椎也幾乎斷裂;另一具屍體是男性,有搏鬥痕迹,同樣被刺身亡。

經查,女性死者叫妮可·布朗·辛普森,男性死者叫戈德曼。

面對如此兇殘的一樁殺人案,四名警探還是保持了足夠的謹慎。

因為被殺的女性,是辛普森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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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J.辛普森,被認為是美國橄欖球大聯盟歷史上最偉大的明星之一。他出生於1947年7月9日,從小在黑人貧民窟長大,家境貧寒。但優秀的運動天賦讓他在美式橄欖球這項美國「國球」運動中嶄露頭角。

在美國,美式橄欖球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運動」,受歡迎程度遠遠超過NBA(美國男子籃球職業聯賽)。而橄欖球大聯盟中的明星球員更是受到無數人追捧,無論是名譽還是收入,都超出一般人的想像。

辛普森先後是水牛城隊和舊金山49人隊的跑鋒,是全隊除了四分衛之外最重要的球員。他憑藉出色的身體素質和技術,成為美國橄欖球大聯盟歷史上最出色的跑鋒。

辛普森在1979年退役後,並沒有退出人們的視線。他接受了大量的廣告代言,包括成為美國最大橙汁公司的形象代言人(因為他名字的縮寫「OJ」正好和「橙汁」的英文縮寫一樣)。他還涉足影視圈,參演了很多作品,包括我們中國觀眾熟悉的《白頭神探》系列中那個傻呵呵的黑人助手。

相對於辛普森功成名就的職業生涯和退役後的生活而言,他的感情生活卻相當糟糕。

1979年,辛普森與自己的第一任黑人妻子瑪格麗特離婚。6年之後,他與漂亮的金髮白人餐廳女招待妮可·布朗結婚,但兩人婚後的生活並不幸福:辛普森一直在外面拈花惹草,並且對妮可有多次家庭暴力行為——妮可多次報警,都有出警記錄可以查詢。

1992年,妮可和辛普森正式離婚,辛普森支付子女撫養費。但妮可驚恐地發現,辛普森在離婚後一直盯她的梢,每當她和男人約會時,辛普森就會待在她的房子外面。有一次,辛普森在第二天直接找到和她約會的男子:「我是辛普森!跟你上床的這個人是我老婆!」

那麼,辛普森會不會是這起殘忍兇殺案的兇手?

6月12日晚,洛杉磯警察局接到過一個來自妮可的報警電話,妮可稱辛普森就在門外,很憤怒,就要闖進來了。

之後沒多久,慘案發生。

3

事實上,辛普森在這起兇殺案中的嫌疑還遠不止這些。如果用「鐵證如山」四個字來形容,恐怕也是不誇張的。

在現場,警探發現了兩枚帶血的鞋印——事後發現,這就是辛普森穿的鞋子留下的。

在現場,警探發現了辛普森的血跡,後來在辛普森的車上發現了妮可的血跡。

在現場,警探發現了一隻帶血的手套。不久後,在離案發現場不遠的樹叢小道上,一名叫馬克·福爾曼的白人警察發現了另一隻血手套。經化驗,手套上的血跡中有辛普森的DNA。

那麼,辛普森本人當時在哪兒呢?

辛普森當晚10點54分從家裡走出,坐進一輛預約來的豪華轎車,前往洛杉磯國際機場,飛往芝加哥去參加美國最大租車行赫茲(Hertz)公司的一場聚會。(辛普森是該公司的代言人,這也是美國的汽車行業第一次出現黑人代言人。)

法醫判斷,兇殺案發生的時間是6月12日晚上10點15分至10點40分之間。

接辛普森的司機交代,當晚10點左右,他到辛普森家門口,按門鈴無人回應。在接近11點時,他看到一個高大的黑人匆匆從街外跑回屋子。此時司機再按門鈴,辛普森出來了,說他剛才睡著了沒聽見,然後就坐車去機場了。

事實似乎已經很清楚了。

案發後的6月13日凌晨,警方通知了已經趕到芝加哥的辛普森,後者隨即趕回了洛杉磯。當時警察發現辛普森的手受傷了,而辛普森的解釋是,他在得知前妻的死訊時,一時衝動打破了鏡子。

6月17日,警察在綜合分析了各種證據後,認定辛普森有重大作案嫌疑(這是很明顯的事),於是請辛普森的律師陪同辛普森回警局接受調查。

而辛普森的律師也向警方表示:辛普森願意自首。

一樁板上釘釘的案子眼看就要水落石出。

但是,好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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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7日,警察在抵達辛普森住宅後,卻發現辛普森不在了。

辛普森的朋友羅伯特面對守候在辛宅外的數千媒體讀了一份辛普森自己寫的便條:「……我自認為,一生中沒做什麼壞事,我希望這麼做是對的,不然我會很內疚。」

很多人都覺得辛普森的這張便條帶有強烈的自殺暗示。

但是,他並沒有。

此時的他,坐上了好友柯林斯的一輛白色福特SUV(運動型多用途汽車),駛上了高速公路。

車上的柯林斯接通了警方電話:「辛普森現在很好,但你們的警車必須退後,因為他現在正拿著手槍對著自己的頭。」

這是一場驚動全美的電視大直播:數十輛警車尾隨著辛普森坐的那輛白色SUV,在高速公路上不疾不徐地前行,既不超車,也不撞車,更不阻攔——後來被很多美國人稱為「為總統護駕」。而電視台甚至中斷了NBA總決賽的報道,派直升機全程跟蹤直播警察的「保駕護航」。

成千上萬的美國人通過電視直播,觀看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全過程。

那一刻,辛普森彷彿又回到了自己職業生涯的巔峰時期——他在前面奔跑,一群人在後面拚命追趕。

這場「追逐」最終以白色SUV開進了辛普森的一處住宅而結束。辛普森走出了汽車,接受了警方的拘捕。

但是,辛普森卻改變了主意——他堅稱自己是無罪的。

為此,他花重金聘請了一支堪稱全美頂級的律師辯護團,其中包括哈佛大學的法學教授、DNA領域的專家等等,光這項花費可能就要上千萬美元,但辛普森靠那麼多年積累下來的家底,付得起。

之後,檢方對辛普森正式提起訴訟,控告他兩項一級謀殺:謀殺前妻妮可和餐廳服務員戈德曼。在允許死刑存在的加州,如果罪名成立,辛普森很可能會被處以死刑。

面對指控,之前一直無精打採的辛普森一改舊態,強硬地表示:自己無罪!

一場至今仍被美國人稱為「世紀審判」的庭審,就此拉開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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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證如山」的審判開始後,誰都沒想到會如此有戲劇性。

檢方一上來就拿出了一大堆之前搜集的證據(包括辛普森對妮可家暴的出警記錄),指出辛普森的殺人動機就是「嫉妒」,因為得不到妮可,就想「毀滅」她。那位服務生戈德曼,一開始說是因為妮可的眼鏡落在了餐廳,他是專門來送眼鏡的,後來有證據顯示他曾開著妮可的跑車兜風,兩人其實是情侶關係——這樣也符合辛普森「嫉妒殺人」的動機。

無論是手套、血跡、DNA比對結果,還是證人證詞,都明確無疑地指向辛普森就是殺人兇手。

但辛普森花重金聘請的律師辯護團隊抓住了檢方的幾個致命弱點,開始絕地反擊。

首先是本應該最沒有疑問的血液樣本證據。

辯方律師團針對各種血液樣本證據進行了各種質疑,主要包括:被發現的辛普森穿的血襪子左右兩邊血跡完全一樣,而正常穿在腳上的話,襪子左右兩邊的血跡應該是不一樣的——很可能是事後被人塗抹的;案發現場的多處血液濺落痕迹與辛普森被推斷的行為和行走路徑完全矛盾。最重要的是,6月13日,辛普森接受警方問詢,被發現手上受傷,警方立刻採集了他的血液,但辯方指出辛普森的血液樣本中被發現加入了「螯合劑」(防止血液凝結),為什麼?因為採集辛普森血液的瓦特納警長並沒有按規定立刻將血液送往旁邊的化驗室,而是帶著樣本前往了32公里之外的案發現場,在現場磨蹭了3個小時之後才將血液樣本上交。辯方指出,在這個過程中,血液樣本很可能被污染。(瓦特納警長之前稱採集了8毫升左右的辛普森血液樣本,但最終到實驗室里只剩下了6.5毫升,還有1.5毫升血液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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