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入水面之下 麥凱恩:幽靈的復仇

關於2020年美國總統大選中特朗普謀求連任的成敗得失,可能可以總結出各種原因。但我覺得有一個人,絕對不被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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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日,華盛頓國家大教堂,美國共和党參議員約翰·麥凱恩的遺體告別儀式在此舉行。

雖然麥凱恩是美國的老牌政治精英,享有頗高的聲望,但這場葬禮之隆重,出席人員級別之高,還是出乎不少人的預料。

前總統柯林頓及其夫人來了,前總統布希及其夫人來了,前總統奧巴馬及其夫人來了,大批資深國會議員也來了。

唯一缺席的,是時任總統特朗普。

這是遵照麥凱恩臨終前的一個重要遺言:不允許邀請特朗普來參加葬禮。

當然,特朗普或許也應該為自己未到場而感到慶幸。

麥凱恩的女兒梅根·麥凱恩第一個發言,她在悼詞里說:「美國不需要再次偉大,因為美國一直偉大。」

這句話,誰都知道在說誰。

幾個月之後,特朗普在訪問俄亥俄州的一家工廠時,再一次提到了那場葬禮:「我給了他想要的那種葬禮,作為總統,我不得不批准。但我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得到。」

此時,離美國總統大選的投票日,還有七個多月。

特朗普不會知道,他已經和即將失去的,何止一聲「謝謝」。

2

其實麥凱恩和特朗普一樣,都出生於「世家」。

只是麥凱恩的「世家」關鍵詞並非「財富」,而是「軍隊」:他的爺爺和父親,都是軍隊高官。麥凱恩的爺爺老約翰·麥凱恩,是赫赫有名的美國海軍上將,他的父親小約翰·麥凱恩同樣也是美國海軍上將,並出任過美軍太平洋戰區總司令。沒錯,他們祖孫三代都叫約翰·麥凱恩(所以麥凱恩又叫約翰·麥凱恩三世)。

1954年,出生在紐約的唐納德·特朗普剛剛開始自己的小學生涯沒多久,而此時的麥凱恩已經遵從家族的期待,考入了美國海軍學院。

在這所為美國海軍航空部隊和海軍陸戰隊培養初級軍官的學校里,同樣有在不少軍隊中都存在的「老兵欺負新兵」的惡習,尤其是麥凱恩作為一個「官三代」新兵,一直遭到老兵的刁難和欺凌。他自己的學習成績也相當糟糕,經常調皮搗蛋,違反各項紀律,好幾次都險些被學校開除。

當然,麥凱恩也有自己的優點:他酷愛英美文學,熟讀古典名著,擅長歷史、政治和哲學,性格堅毅剛強。教官對他的兩個特點印象深刻。

第一,對於欺負過自己的人,麥凱恩會一直記在心裡,絕不會放棄復仇的機會,且報復手段不講常規,出人意料。當時學校里有一個一直欺負他的學長叫威特,在威特畢業前一天,麥凱恩半夜爬入行李倉庫,改寫了威特寄往報到部隊行李上的地址,結果讓威特永遠丟失了行李和書籍等珍貴個人物品。(這是麥凱恩後來自己在回憶錄里寫的。)

第二,麥凱恩非常善於交際,能和自己同齡的同學打得火熱,並且能憑藉各種辯論技巧說服利益雙方,最終達成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共識。比如,當時學校嚴禁學生在宿舍里看電視,麥凱恩居然能說服10名同學,集資買了一台電視機在宿舍里偷偷看。

1958年,作為「刺頭」的麥凱恩最終有驚無險地以全年級倒數第六名(899名畢業生中,他的成績排名第894)的成績畢業。憑藉軍校履歷和家裡的影響力,麥凱恩其實可以很容易地找一個清閑的崗位就此過上太平安逸的日子,但是,他卻義無反顧地報名加入了美國海軍航空部隊,成了一名航空母艦艦載機的飛行員。

在那個年代,海軍艦載機航空兵是美軍中事故率和傷亡率最高的兵種。

不僅如此,1966年,已經30歲的海軍上校麥凱恩,主動報名踏上了越南戰爭的前線戰場,成了美軍在越南沿海的航空母艦「佛瑞斯塔」號上的艦載機飛行員。

在麥凱恩踏上越南戰場兩年之後,22歲的特朗普從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畢業,第五次接到了服兵役的通知。這位從10歲開始就每年接受嚴格體檢並一直顯示非常健康的富家子弟,最後亮出了一張「膝蓋有骨刺」的診斷書,逃過了兵役——這也是他第五次成功躲過「服役之災」。

儘管那場戰爭後來引起人們很多的反思,儘管像小布希、柯林頓這樣的美國總統當時也千方百計減少服兵役的生命威脅(小布希只是參加了國民警衛隊,柯林頓曾被人詬病故意逃避兵役),但麥凱恩有一種軍人世家的自傲,他的抉擇也註定了他不會看得起那些千方百計逃避兵役的人,尤其是富家子弟。

3

麥凱恩在越南戰場上的遭遇是一場災難,但確實也是一段經歷。

1967年10月26日,麥凱恩駕駛的A–4天鷹式攻擊機在執行一次轟炸河內發電廠的任務中,被一枚北越的防空導彈擊落,他棄機彈射後掉落在白竹湖裡,隨後被憤怒的北越民兵撈起,成了俘虜。

在彈射過程中,麥凱恩的雙臂和一條腿被戰機爆炸的殘骸撞成骨折,在被撈起時肩胛骨又被憤怒的民兵用槍托砸碎,但這些只是他遭受苦難的開始。

身受重傷的麥凱恩原本已經被越軍放棄治療,但他胸前的名牌暴露了他的身份——《紐約時報》有過報道:「美國海軍上將麥凱恩之子在空襲河內的行動中失蹤。」

被確認身份的麥凱恩隨即被北越方面精心救治,不過北越救他的目的是希望他能夠成為反戰的宣傳手段——1968年,他的父親麥凱恩上將出任美軍太平洋戰區總司令。

為此,麥凱恩受到了特別「照顧」:每天都會被提出來審訊並遭受拷打。麥凱恩後來在回憶錄里聲稱自己因為有「特殊身份」,所以遭受的拷打比其他美軍戰俘要輕很多,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再一次打斷右臂,還斷過幾根肋骨。

在審訊過程中,麥凱恩曾被迫寫下一份聲明書,聲明美國介入越南戰爭是錯誤的——這個聲明現在即便是美國自己恐怕也不會否認。在其他方面,他堅持一字不吐。

麥凱恩的戰俘生涯一共持續了五年半。事實上,他在1968年就獲得過被釋放的機會。當時越軍釋放他還有一個政治宣傳目的:這傢伙的老爸是美軍太平洋戰區總司令,所以他可以先被釋放,但你們看,其他在越南戰場上出生入死的美軍士兵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出人意料的是,麥凱恩當了一回「硬骨頭」:他堅持要秉承美軍「先俘虜先釋放」的原則,拒絕自己先行回國。

1973年年初,美國國務卿基辛格赴越南簽署停戰協議,越南方面提出可以讓基辛格順帶把麥凱恩「捎」回國,但基辛格拒絕了這個提議,說「美軍人人生而平等」——事實上,基辛格知道麥凱恩其實也不用等多久了。

1973年3月14日,被關了整整五年半的麥凱恩終於被釋放了。

當時美軍在菲律賓克拉克空軍基地舉辦了一場歡迎戰俘回國的儀式,軍方曾特邀麥凱恩上將出席儀式,讓他順帶能第一時間看到自己的兒子。但麥凱恩上將拒絕了這個邀請,理由是「並不是每一個戰俘的父母都被邀請到場」。

值得一提的是,在麥凱恩被俘期間,他的父親麥凱恩上將為了避嫌,自始至終沒有給他寫過一封信,捎過一句話。

這段在越南的戰俘經歷儘管坎坷,但確實成了麥凱恩的一筆人生財富,他甚至因此被人稱為「戰爭英雄」。

這也就註定:如果誰藐視乃至侮辱他的這段經歷,他就必將與此人一世為敵。

4

重新回到和平生活的麥凱恩,人生之路發生了兩大轉變。

第一個轉變是,他離婚再娶了。

麥凱恩的結髮妻子是泳裝模特卡羅爾·西普,她原來是麥凱恩好友兼同學的妻子,但因為丈夫風流花心而離婚,麥凱恩主動追求,最終兩人在1965年結婚,育有一女(卡羅爾之前還有兩個兒子)。

不幸的事發生在1969年:麥凱恩還在越南戰俘營的時候,卡羅爾遭遇了嚴重車禍,雖然幸運生還,但後半生只能依靠拐杖走路。這個消息卡羅爾一直讓人瞞著在戰俘營的麥凱恩,怕他擔心。

1973年,卡羅爾帶著孩子們歡迎麥凱恩回家。因為車禍,原先1.73米的卡羅爾身高縮短了10厘米,並且重了20斤。

回到家的麥凱恩一開始還和妻子相敬如賓,但到了1979年,麥凱恩愛上了另一個人:年僅25歲的辛迪·亨斯利——亞利桑那州億萬富翁詹姆斯·亨斯利的獨女,她家是百威啤酒的經銷商。

1980年4月,麥凱恩與卡羅爾協議離婚,凈身出戶,留下了所有房產和財產。一個月後,他和辛迪結婚。

在那以後數十年,無論在哪個場合,卡羅爾都沒有說過麥凱恩一句壞話。但對於自己的這個人生污點,麥凱恩無法迴避。他曾公開承認,和卡羅爾離婚的主要原因就是自己自私和好色,稱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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