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海倫姑娘

從諾森伯蘭回來以後,吉爾斯和格溫達剛吃完早餐,就有報告說馬普爾小姐來了。她很抱歉地走了進來。

「恐怕來得早了點。我一點也沒有這樣做的習慣。不過有些事我要做一下解釋。」

「我們很高興見到你,」吉爾斯說,抽出一張椅子為她坐。「來一杯咖啡吧。」。

「哦,不,不,謝謝——什麼也不要。我早餐已吃飽了。現在讓我解釋一下。我來時,你們已走了,因為你們曾好意地說過我可以做些除草的小事——」

「你天使一般,」格溫達說。

「我看,一星期兩天,對這個花園來說是相當不夠的,無論如何,我認為福斯特欺騙你們了。喝那麼多的茶,講那麼多的話。我知道他不能利用別的日子,所以實際上我就自作主張答應了另一個男人,一星期做一天——星期三——今天。」

吉爾斯好奇地望著她,有點驚奇。可能是好意,但馬普爾小姐的做法好象有些干涉的味道,而她又不象是干涉。

他慢慢地說:

「福斯特太老了,我知道,做不了真正的硬活了。」

「里德先生,恐怕曼寧更老些。他告訴我是七十五歲。但你知道,我認為雇他,只幾天,也許是有好處的。因為,許多年前,他曾在甘尼迪醫生那裡受雇過。順便提一提,同海倫訂婚的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叫阿弗利克。」

「馬普爾小姐,」吉爾斯說。「我在思想上中傷你了。你是個有才華的人。你知道我已從甘尼迪那裡得到了海倫的筆跡的那些樣本了吧?」

「我知道了。他帶它們來時,我在這裡。」

「我今天就把它們寄出去。上星期我找到了一位鑒別筆跡專家的地址。」

「我們到花園裡去看看曼寧,」格溫達說。

曼寧是個駝背、象螃蟹一樣的老人,目光陰冷而有點狡猾。他耙的速度很快,當他的僱主走近的時候,一條耙道已很明顯地在向前伸去了。

「早上好,先生。早上好,夫人。這位小姐說你能在星期三來幫忙,太好了。我很高興。這些地方,太遺憾了。」

「這個花園恐怕已失修好些年了。」

「是那樣。我記得,在芬戴森夫人時期,象一幅畫一樣。她是多麼喜愛她的花園啊。」

吉爾斯舒適地倚靠在輾子上。格溫達在剪一些玫瑰花的枝頭。馬普爾小姐,已不那麼自負了,在彎腰除旋花。老曼寧俯身在他的耙子上。一切安排得象一次從容不迫的早上討論會,討論著舊事和做園藝工作的美好的日子。

「我想你知道這裡周圍的大部花園情況,」吉爾斯鼓勵說。

「嗯。我頗知道這地方,還有愛好從事花園工作的人。尤爾夫人,在尼亞格拉,她有一道紫杉屬樹籬,總是修剪得象松鼠一樣。我想很無聊。孔雀是另一回事,而松鼠又是另一回事。然而種秋海棠了不起的人物就是蘭伯德少校了——他經常有可愛的秋海棠花圃。現在沒有了,已經不合時風了。在過去的六年里,我是怎樣經常填補草坪前的花圃和用草皮鋪蓋它們的,那就甭提了。人們好象再也鑒賞不了天竺葵和相當多的山梗萊植物啦。」

「你曾在甘尼迪醫生的花園裡工作,對嗎?」

「是的,很久以前了,一定有十九、二十年以上了。他現在已搬走了——放棄了。年青的布倫特醫生現在在克羅斯比寄宿棧。他思想古怪,有——小白藥片之稱。等等。」

「哦,我還十分清楚地記得海倫小姐。她是一位漂亮的少女,有長長的黃髮。這個醫生很重視她。她結婚後,就回來住在這間房屋裡,丈夫是從印度回來的軍官。」

「是的,」格溫達說。「我們知道。」

「嗯,我聽說——在星期六晚上——你和你的丈夫有某種親戚關係。海倫太漂亮了,就象畫一樣,她第一次從學校回來時,充滿了樂趣,那裡都想去——跳舞、打網球。等等。還得劃網球場地,我已經——可以說,已經有將近二十年了。灌木叢長得非常厲害。我得修整它們,要找一大堆白塗料來劃線。幹了一大堆活——結果還沒有玩成。我常常想,真是滑稽可笑。」

「什麼事滑稽可笑?」吉爾斯問。

「球網的事。一個晚上有人來——把它割成了一條條。就是割成一條條,是出於惡意乾的,可以這麼說。就是那樣——討厭的下流行為。」

「可是誰會那樣乾的呢?」

「那也是醫生想要知道的。他能正確地忍受住了——而我沒有責備他。他只付出了代價。可是我們沒有一個人說得出是誰幹的。我們永遠不知道。他說他不會再去搞另一個了——也有道理,因為幹了一次惡意的破壞,還會再於的。不過海倫小姐非常生氣。她沒有好運氣,海倫小姐沒有。首先是那個網——然後又壞了腳。」

「壞腳?」格溫達問。

「是的——踩到刮刀或類似的東西上挨割的。好象只是擦傷了一點皮,可就是治不好。醫生為此很焦急。他給她包紮,給她治療,可就不見好轉。我記得他曾說:『我不明白——肯定有某種細菌——或類似的東西——在那片刮刀上,無論如何,』他說,『車道中的刮刀有什麼騙局?』因為海倫小姐在一個黑夜裡走路回家時,正好就摔倒到它上面。可憐的姑娘,失去了參加舞會的機會,只能把腳抬起坐著。看來好象沒什麼,可倒運了。」

吉爾斯認為已到火候。便漫不經心地說:

「你記得某個叫阿弗利克的人嗎?」

「啊,你是指傑基·阿弗利克嗎?在費恩和沃齊曼辦公室里的?」

「是的,他是不是海倫小姐的朋友?」

「只不過是一種胡鬧。醫生制止了他們,做得也很對。傑基·阿弗利克又不出眾,是那種滑頭滑腦的人。就是這點最後把他們分開的。不過他早就不在這裡了。他使自己陷入了困境。樂得無事。我們都不喜歡他呆在迪爾茅斯,都歡迎他到別的地方去俏皮去。」

格溫達說:

「球網被割時,他在這裡嗎?」

「哦。我明白你在想什麼了。可是他不會幹那種蠢事的。傑基·阿弗利克很精。不管誰幹的,都是惡意。」

「有沒有對海倫小姐懷敵意的人?可能是出於懷恨?」

老曼寧咯咯地輕聲笑道:

「某些年青的小姐們也許感到是惡意。海倫小姐看來一點也不會是,大部不是。不是的,我認為那樣干只是出於愚蠢罷了。是怨恨的踐踏。」

「海倫對傑基·阿弗利克很煩惱?」格溫達問。

「不要以為海倫小姐很不在乎這個年輕人。只不過她是在自我享受罷了,就是這樣。其中一些人是非常忠實的——年青的沃爾特·費恩就是一個,象狗一樣經常纏著她。」

「可是她完全不理他嗎?」

「海倫小姐不理他。只是笑——她就是這樣。他就到國外去了,可是不久又回來了。他現在是商行里的第一號人物,永不結婚。我不責備他。女人在男人的生活中造下了許多苦惱。」

「你結婚沒有?」格溫達問。

「已埋去兩個了,」老曼寧說。「啊,好了,我不抱怨。現在一個人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多清靜。」

在接著而來的寂靜中,他又抬起了他的耙子。

吉爾斯和格溫達沿來路向屋裡走去,馬普爾小姐停止了擺弄旋花,也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馬普爾小姐,」格溫達說。「看來你不大好。有什麼事————」

「什麼事也沒有,親愛的。」這位老處女停了一會,然後奇怪地堅持說:「你知道。球網的事,我一點也不喜歡。把它割成條條……儘管那樣——」

她停住不說了。吉爾斯好奇地望著她。

「我不很明白——」他開始說。

「不明白?我覺得非常清楚。不過你不知道也許會更好些,無論如何——也許我錯了。現在請告訴我你們在諾森伯蘭的進展如何。」

他們把他們的活動告訴了她,馬普爾小姐注意地聽著。

「真地糟透了,」格溫達說。「實在可悲。」

「是的,真的。可憐——可憐。」

「那是我的感覺。那男人一定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他?哦是的。是的,當然。」

「可是你是指——」

「哦,是的——我在想她——這位妻子,可能愛他愛得很深,他娶她是因為她合適或是因為可憐她,或是出於男人們常有的那些實際上不正直得可怕的十分仁慈和敏感的原因。」

「我知道一百種戀愛的手段,而每一種手段均使被愛者悔恨。」

吉爾斯輕輕地引出了這麼一句。

馬普爾小姐轉向他。

「是的,千真萬確。妒忌,你知道,通常並不是事件的起因。它比那——怎麼說呢?——更重要。基於一個人的愛情一去不復返這個道理…一方老是等待、觀察、期望…以致使得被愛的一方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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