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豐浦利也打完第三次遊戲後,回到我正在待命的小房間。

「啊呀,我真是嚇壞啦!」

他一進房間,就這麼說著在我面前坐了下來。

「怎麼啦?」我問道。

豐浦苦笑著朝我用力搖頭。

「我一時失手,被莫基瑪夫的軍警逮住了。」

「啊,是警察嗎?」

「我嚇壞了,還以為自己會死。啊不,在遊戲里我是真的死了。對方嚴刑逼供,拿鞭子打我,把我的頭按進水裡,最後還用烙鐵燙我的膝蓋。」

「烙鐵?」

我凝視著豐浦。

「嗯,我真的痛得失去了知覺!沒想到會在遊戲里這麼慘。所以我招了,說自己是來找巴德博士的,結果被當場槍殺。哎呀,好慘,好慘。」

「……」

被烙鐵燙膝蓋——

在K2中遭到這樣的拷問,應該會感到難以忍受的劇痛。被鞭子抽打真的會痛,被按進水裡真的會嗆水。豐浦說他失去了知覺,肯定不是誇大其詞。

這麼說來——我想起來了。

笹森貴美子說過,她看梨紗光顧著殺敵,就叫肯尼斯修改了遊戲。

——只要殺死一定數量的敵人,即使從正面進攻也能侵入官邸。但侵入後,她會被敵人逮住。被俘之後就要看她怎麼做了,搞不好會遭到嚴刑拷打。

豐浦剛才就遭到了拷打。

那麼,梨紗也……

「啊,上杉先生,讓你久等了。」

見笹森貴美子走進房間,我站起身來。

「笹森女士,剛才我聽豐浦君說,他在遊戲里遭到了嚴刑拷打,又挨鞭子,又被烙鐵燙,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貴美子轉臉看豐浦:「真有那麼過分嗎?」

「這個嘛……」豐浦再次苦笑,「因為真的很痛嘛,我忍不住哭了。」

「也是啊……」

貴美子咬著下唇,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

「刺激與恐懼跟肉體上的痛苦是兩碼事吧?遊戲需要刺激,但是否也需要痛苦呢?」「我會考慮的,然後儘快讓肯尼斯做調整。好了,上杉先生,請準備進場。」

「……知道了。」

我心裡帶著疙瘩離開小房間,獨自走進監控室,和面對顯示器的肯尼斯·巴多拉搭話。

「肯尼斯,監控玩家時,是不是也記錄脈搏和呼吸狀態什麼的?」

「什麼……?」肯尼斯回頭看我。

「我是指玩家的狀態。」

「嗯,是的。脈搏、呼吸、發汗狀況、皮膚的表面溫度、腦波,等等,等等——」

「剛才豐浦君被拷打時,狀態是什麼樣的?」

「什麼樣……什麼意思?」

「就是豐浦君被拷打時的身體變化啊。」

笹森貴美子進了監控室。

「肯尼斯,上杉先生的意思是,遊戲里有『拷打』不合適。你看,當時豐浦君不是陷入恐慌了嗎?遊戲嘛,應該讓人覺得有趣好玩才行。你說是吧?」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我說的。總覺得貴美子是在挖苦我。

「就照上杉先生說的,拷打那部分我們再合計合計。」隨後,她拍拍我的背說,「去吧,這是今天最後一次測試。」

「……」

我向更衣室走去,到門前時又回過身來。「能問個問題嗎?」

貴美子抬起頭。「什麼問題?」

「百瀨先生還好嗎?」

「百瀨……?」

一瞬間,貴美子的臉色看起來很陰沉。肯尼斯也在抬頭看她。

「啊,百瀨呀。你為什麼要提他?」

「沒什麼,我一直把他給忘了,剛才突然想起。畢竟我只在體驗K1試作品時見過他嘛。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呀,現在在美國。」

「美國?」

「嗯,在那邊的研究所繼續搞研究。」貴美子詫異地盯著我,「怎麼突然想起他了?」

「唔,怎麼說呢,我也不太清楚。」

說著,我開門進了更衣室。

她在撒謊。我一邊脫衣服一邊這麼想。

在美國?不對!百瀨伸夫正不停地在「克萊因壺」中發出警告。沒錯,失蹤的不僅僅是梨紗——

我脫光衣服,躺上海綿膠墊床。

——痛得失去了知覺。

豐浦的話如針刺一般殘留在我的耳際。

面罩從臉的上方徐徐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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