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次日清晨,我被電話鈴聲吵醒了。從床上伸手抓起話筒時,電話已經掛斷。

我一邊在想電話響了幾次,一邊從毛毯中伸出頭。腦袋異常沉重。我抓起鬧鐘貼在臉前,確認指針的位置。

「……」

九點多了。

我慌忙起身,下地時腳碰到了一個冰涼的物體。低頭一看,原來是「日果」的方酒瓶。瓶子是空的,正躺在從床沿垂落的毛毯下面。

我用腳尖勾出酒瓶,彎下昏昏沉沉的頭,把它從榻榻米上撿了起來。瓶底還殘留著少許糖果色的液體。

喝酒的事,上床睡覺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我拿著酒瓶,用空閑的另一隻手揉著太陽穴。走進廁所時,才意識到空酒瓶還拿在手裡,就把它放到了洗臉台下面。

就在這時,電話再度響起。

我走到床邊,這一回我認真地等鈴響了三聲,才拿起聽筒。

「喂?」

——啊,請問是上杉先生家嗎?

是一個陌生的女聲。

「是的。」

——我想問一個有點奇怪的問題,那個,梨紗……高石小姐在你那裡嗎?

「梨紗?」

我抬起頭,看了看電話機。

——我想和高石小姐說幾句話。

「……請問你是哪位?」

——啊,我姓真壁,是高石小姐的朋友。

「梨紗不在我這裡啊。為什麼打電話來我家問?」

——她沒在你那裡啊。

「……」

聽筒里傳來這個自稱真壁的女人的呼吸聲,還有她那邊車來車往的雜音。這通電話真是叫人摸不著頭腦。

——那個,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應該是在她自己的公寓吧。你為什麼要來問我?」

——不,梨紗不在她房裡。不好意思,我看了她的記事本,裡面有上杉先生你的電話號碼,所以我就想她可能……

「等一下,你說她不在她房裡,這是怎麼回事?」

——她不在她房裡,昨天不在,前天也不在。我一直在等她。

我把聽筒從耳邊拿開,凝視著它。這女人在說什麼啊?

「喂喂?我不太懂你說的話。你等的確實是高石梨紗小姐嗎?」

——沒錯。她跟我一樣,都在設計學校上學。

「梨紗昨天和前天都回公寓了呀。」

——不可能,她沒回來過。因為我一直就在她房間里。

「……你為什麼會在梨紗的房間里?」

——我有話對她說。

「不,我不是問你這個。既然梨紗沒回去,你是怎麼進她房間的?」

——我知道她放鑰匙的地方……

「……」

——那個,你能跟梨紗聯繫上嗎?

「……能不能再說一遍你的名字?」

——我姓真壁,真壁七美。

「怎麼寫?」

我在電話旁放了張便條紙。

——真實的真,牆壁的壁,數字的七,美麗的美。

我在便條上寫下了「真壁七美」。

「我明白了,真壁七美小姐。今天我會跟梨紗碰面,到時我就把你打電話過來的事告訴她。這樣行嗎?」

——啊,會碰面嗎?你跟她?

「嗯,每天都碰面的。」

——那個,在什麼地方?

「什麼?」

——你們在什麼地方碰面?

「在工作的地方。」

——工作……啊啊,你和她在一個地方打工是吧?

「嗯。」

——請問,我去哪兒才能見到梨紗?

「見她?等等,工作時她可沒辦法見你。我會把你打過電話的事告訴她。這是最好的方式吧?」

——工作幾點結束呀?

「得看每天的具體情況,我想五點左右能結束吧。」

——那請你轉告她,我就在她房裡等著。我有要緊事,拜託了。

「我明白了。」

我放下聽筒,不禁嘆了口氣。

好古怪的電話。

電話里的女孩說她一直在梨紗房裡。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事。

說不定——我想,這和謊稱映一出事故的那個電話一樣,是同一伙人的陰謀吧。

——他們不知道你對於我們來說只是外人。

笹森貴美子這麼說過。女孩想從我這裡問出研究所的位置,所以謊稱是梨紗的朋友……沒準就是這樣。

我決定不吃早餐,匆匆做好了外出的準備。正要出門時,想起忘拿了一樣東西,又轉身回到電話機旁,把擱在邊上的便條紙塞進了襯衫的胸前口袋。

真壁七美——

這假名取得還挺像模像樣的。我一邊想一邊按下了答錄機的開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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